瞧了杜睿一眼之后,他扭过头来,向着杜臻抱拳躬身,朗声说道。
“陛下,军国大事,还请无关人等避让!”
所谓无关人等,指的自然是杜睿,而非御前总管令狐行之,每一次觐见谈及军务,令狐行之都在,有时候,皇帝甚至会听一下令狐的意见。
杜臻瞧了一眼杜睿,正要挥手示意杜睿离开,不过,他很快改变了主意,漫不经心地说道。
“邯郸君虽然年幼,迟早也要接触朝政,听听无妨!”
皇帝既然这样说了,张清臣也就没有二话。
所谓直臣,并非事事和皇帝唱反调,要求皇帝遵循他以为的道,那样的家伙,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卖名之辈,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指的就是这类读书读傻了的家伙。
当然,这是杜睿前世的儒家之道培养出来的酸腐书生。
这方世界也有着儒道,然而,却非儒家大一统,类似那样求名之辈不多,但是,像张清臣陈安民这样出自书院的书生也都有着自己的道,白鹿书院的道和横渠书院的道迥然不同。
横渠书院讲究崇古和礼仪,以上下尊卑的规矩来要求整个世间,讲究的是士农工商官府庶民,各安其职,各行其道,每个人都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每个人都获得自己应该获得的回报,如此,上下同乐,一切都规规矩矩,自然就天下太平。
横渠书院的核心是不变,是庄园文化的推展。
白鹿书院则不同,白鹿书院讲究的是世易时移,一切须得随着大势变化,万物是流动的,故而,规矩也须得随之流动,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大势流转。
大道便如流水。
在变化中求变化,并无一定之距。
故而,横渠书院和白鹿书院之间,不仅是关西和关东之争,还是大道之争,彼此势如水火,势不两立。
就拿张清臣和陈安民来说,两人皆是杜臻的心腹大臣,彼此之间,见面却从不打招呼,只会拿眼神挑衅对方,怒目圆睁如佛堂的降魔金刚。
皇帝既然发话了,张清臣也就当杜睿不存在。
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并非那种欣喜若狂的喜色,而是那种收到千里之外的家书又或是瞧见多年未见的好友的那种喜色,淡淡的,并不明显。
杜臻感应到了这丝欣喜,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大唐帝国就像是一栋四处漏风的宅院,每一天传到朝堂的消息,绝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不是胡马南下,就是河北诸镇挑衅朝廷,又或是江南干旱,蜀中大水,西域的回纥人向东进发,进抵玉门关……总之,每天都是这些坏消息,让杜臻很是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