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咳嗽了几声,杨洄强行按捺住拔出佩剑将江鱼一剑捅死的冲动,干笑道:“这误会嘛,首先咱得说一件事情,张冰云张小姐那边,咱可没有插手给您捣鬼。要怪,您要怪柴风那厮啊?咱如今和柴风虽然明面上还是朋友,可是暗地里,咱可是和李林甫李大人一路的,江大人不会不知道我和李大人的关系罢?”
“你不是和大哥一路的,你是和寿王李瑁一路的,谁叫你娶了人家的妹子呢?”江鱼歪歪嘴巴,喝了一口茶,腹诽了杨洄几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冰云的事情,和驸马爷的确没什么关系。如今冰云随着袁老天师修炼,已经是超脱红尘的人了,这些往事也就不用再提了。”
杨洄连连点头,急忙说道:“正是这个道理,咱们也不用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要说我杨洄和您江大人之间,只有交情,可没有什么仇怨呀!就说那金刀道场的金姣姣金大小姐的事情,咱实话实说,咱是坑了她一手,那也是被人指使的不是?首先这事情怪不得咱,其次那大小姐那时候虽然是您江大人的朋友,可是后来他们金刀道场不是地煞殿的乱党么?”
歪着脑袋看了杨洄一阵,江鱼点头道:“呃,这话说得实在,这事情咱们也揭过去了。金姣姣金大师姐她如今是被通缉的乱党身份,当初诬陷她坐牢,却也,却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咱还从您手上赢了十万贯钱,这倒是我江鱼有点小气了。”
“得了,咱们之间是什么交情啊?那点钱物的事情也就不要说了。”杨洄盯着江鱼看了半天,这才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咱和江大人之间的纠纷过节还有一点点宿怨,可都是了结了?可都是算清楚了?”
用力的点点头,江鱼很配合的对杨洄道:“这是自然,咱们之间哪里有什么仇怨呢?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兄弟,我大哥上次还交待我,要我和驸马爷您好好的联络联络感情哩。要不然这样?今儿个本候做东,请驸马爷去锦湘院找几个姑娘乐和乐和?”江鱼怪笑道:“咱最近赢了一大笔钱,嘻嘻,那锦湘院虽然是销金窟,咱如今也有那身家去里面偶尔放肆一把了。”一说到这里,江鱼就情不自禁的得意啊,自己这几年可算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啊,刚来长安的时候一介白丁身上只有敲诈来的万多贯钱财,可是如今呢?身居高位家财亿万,发达,这就是发达啊!
“嗯,侯爷盛情,洄心领了。”杨洄深深的看了江鱼一眼,沉声说道:“今次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侯爷您。”
看到江鱼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杨洄凝重的点头道:“江大人可知道,你最近一个月在四海楼赢了多少钱?尤其四海楼关门歇业前那三天,您每天从四海楼卷走十几万贯钱,您可知道四海楼其实就是太子的生意么?您可知道您这么做,逼得太子几乎都要偷偷的变卖自己东宫的珠宝陈设来过日子了么?太子、鄂王、光王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对江大人您下杀手了。”
对自己下杀手?联想到那天刚从四海楼出来,凤羽就吸掉了一条魔道的分神化身,江鱼不由得面色一寒,冷笑道:“有趣啊有趣,果然是有趣啊。不知太子他们是想要学那江湖游侠儿和我江鱼决斗呢?还是想要点起兵马围攻我江鱼的侯爷府啊?或者,他们出钱雇用人来刺杀本候?呵呵呵呵,不就是赢了他们一点点私房钱么?怎生如此的小气?”
一点点私房钱?小气?杨洄有点无言以对了。太子东宫都差点被江鱼赢得破产,这种打人不仅专门打脸还专门朝人家门牙上打的恶劣行径,这种不顾朝廷潜规则和江湖道义的恶劣行为,江鱼他做了就做了,还要嫌受害人太小气?杨洄总算是明白江鱼有时候品性已经恶劣到了什么程度,那几乎已经到了‘人不能无耻得像江鱼这样’的境界了。
狠狠的握了一下拳头,杨洄冷声道:“没错,太子他们正在计议要杀死侯爷你出这口怨气,只是一时间没有筹备好给那些刺客的报酬,故而那刺客迟迟没有下手哩。江大人,这个消息,你觉得杨洄可是对得起咱们之间的交情么?以后杨洄可是能作江大人的朋友么?”
沉思了一阵,江鱼抬起头来,重重的拍了一下杨洄的肩膀,差点没把杨洄的肩膀拍得脱臼。他大声说道:“果然是够兄弟,够义气,还能说什么呢?以后驸马都尉在长安城中有什么麻烦,只要是杀人放火的事情,找我江鱼保证没错!”拍着胸脯说了一番江湖道上的黑话,在杨洄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中,江鱼大声问道:“那么,今次驸马爷过来这里拉了半天的交情,到底想要说什么?”
杨洄狠狠的一拍面前的茶几,大声叫道:“好罢,既然江大人和我杨洄是兄弟,是朋友,那江大人的几个身边人勾引我杨洄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又是怎么说?莫非江大人想要折辱我杨洄不成?”杨洄的眼睛,一下子就发红了,好似那得了狂犬病的野狗一样,红生生的好不怕人。
江鱼本能的看了一眼杨洄头上带着的双翅官帽,杨洄的脸色顿时本能的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他面容扭曲的说道:“江大人,有些事情杨洄能忍,可是,若是那些贱种都骑到了我杨洄的头上来,孰可忍孰不可忍,这是逼着我杨洄杀人啦!”他身体前倾,盯着江鱼喝道:“那人听说和江大人交好,洄将此事告知李林甫李大人,李大人叫洄和江大人商量。如今,洄就等着江大人给洄一个交待!”
好么,先是撇开历史恩怨,然后给自己卖了一个人情,这就是下套子啊。下好了套子,等得自己和他拍胸脯称兄道弟了,这杨洄就顺杆子爬起来要自己给他一个交待!江鱼不由得暗自点头,得了,这手段不高明,却也实用,杨洄这家伙,比起当初刚刚见他的时候,可是高明了不止一筹了。虽然同样还是一个纨绔子弟,却也是一个有点心机的纨绔子弟,比起以前那是强太多了。
用力点点头,江鱼一拍那茶几,大声说道:“原来有这样的事情?那好罢,今天夜里本候点起兵马,陪驸马爷捉奸去!”顿了顿,江鱼嘻笑着问杨洄:“只是不知道那位胆大包天的贼子,是谁啊?”江鱼寻思了好一阵子,自己在长安城交好的人中,有那本事勾引公主的人还真不少。比如说风青青啊、风笑笑啊这一干人,哪一个不是翩翩美少年?又有一身好功夫,比起杨洄,实在是更加适合做那闺房中的勾当。江鱼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认识的英才俊杰太多,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找不出人来了。“
杨洄阴沉着脸蛋没吭声,他阴沉沉的说道:“江侯爷到时便知,洄实在没那脸面说出口来。。。此事,还请侯爷替洄保密一二。”
江鱼连连点头,满脸诚恳的说道:“放心,放心,若是本侯爷将这事情说出去,就让天上降下雷霆劈死本侯爷就是,本侯爷不是那种长舌妇,绝对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去的。”江鱼心中一阵狂笑:咱望月宗的人,就是不怕赌咒发誓,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明天就把这事情宣扬得全长安都知道!呵呵,俺看你杨洄以后不乖乖的在我面前装孙子!
不过,转眼间江鱼对杨洄却又有了几分怜悯,父子二人都娶了公主,可是这大唐朝的公主,一个个面首无数,这帽子啊,都绿得发蓝、蓝得发紫、紫得发黑了。只要是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罢?奈何驸马都尉的头衔听起来好听,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权,他老爹还在替李隆基管那马球队,杨洄自己则只能在东宫陪着太子厮混,想要捉奸,都还要看着别人的眼色来。尤其那奸夫若是有一点实力,他这丈夫居然还要向人求助才能去捉,这种日子,过得下去么?
又想到咸宜公主那俏丽的面孔,以及她身边总是跟着的那明机和尚,江鱼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到底要不要去帮杨洄,这事情还得去问问李林甫。他把杨洄推到了自己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要自己去全力帮他,还是要自己敷衍一下?咸宜公主可是公主,若是事情闹大了,李隆基的面子上不好看,自己这做臣子的,可就有点难受了。
当天夜里月光皎洁,长安城中无数处高楼大厦中欢歌笑语飘出老远,丝竹声声响彻云天,到处都充满了粉腻腻的气息。江鱼、杨洄带着江鱼属下的七条男性妖怪以及三百名捕风营的暴徒在大街小巷穿行的时候,时常能看到有衣冠笔挺的男子在那里翻阅后院围墙,或者是那宅院后门外传来的微妙的喘息呻吟。
白猛手里拎着两柄大铁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很不解的用那铁锥在自己脑袋上擦了擦:“古怪,这牲口发情,不都是在春天么?”一句话说得杨洄面色惨绿,说得江鱼翻起了白眼。后面捕风营的一干暴徒恶棍强忍着小声,脚下的步伐却有点颠三倒四。
队伍穿过了一条条街巷,到了城门处,江鱼没有和那些夜间执勤的城卫军打交道,而是直接拎着杨洄翻墙而过。后面数百条黑影轻盈的直越过城墙,好似一队幽灵,随着江鱼直奔渭河岸边而去。渭河边上,有一处咸宜公主名下的宅邸,乃是她以前闲静时拿来参佛念经、如今拿来和人胡乱厮混的绝妙场所。这一座孤零零的宅邸矗立在一大片杨柳树林中,四周最近的邻居也在里许开外,宅邸四角有很隐秘的眺望塔台,里面只要安置几名不错的箭手,就能起到极好的防御作用。
这宅邸里的护卫,有宫中的千牛卫,有咸宜公主从李瑁手上要来的王府护卫,也有她自己公主府上的护卫,更有几个被她招揽的比如明机和尚一般身手极其高明的‘贴身护卫’。这些护卫加起来足足有三四百人,更兼个个武艺精熟,杨洄一人还真不敢来这里捉拿咸宜公主的把柄。
江鱼他们赶到的时候,宅邸内灯火朦胧,门口悬挂着两盏红灯笼,门房内坐着两名身披软甲的彪形大汉,一脸杀气腾腾的瞪着酒杯大小的牛眼到处乱瞥。杨洄的身体猛的一抖,站在一株柳树外低声骂道:“那贱。。。贱。。。嗯,公主就在里面。江大人,咱们怎么进去?这院子里的防御极强,公主身边的明机和尚更传说是武林中的一等一的好手,据说都有先天境界的修为,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冲进去。”
“嗯,驸马爷说得不错。咱们可不能这么冲进去。”江鱼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强行拉着杨洄走出了树林,怪笑道:“咱们就这么直接走进去。”
两条看门的壮汉看到江鱼拉着杨洄走了过来,立刻警惕的跑出了门房,指着两人低声喝骂道:“他奶奶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里是当朝咸宜公主的别墅,你们不要命了?半夜三更的敢来这里胡混?给老子滚!滚!快滚!否则老子打断你们的腿。”随着两条大汉的低声喝骂,三条体形巨大的獒犬无声无息的从门房边的昏暗角落钻了出来。这三头畜生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齿,威吓性的逼近了江鱼和杨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