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是谢钰少时在边关时所作,他外传的诗作不多,这首诗颇为冷僻,知道的人甚少,他脚步一顿。
只是这首诗清明爽朗,女子嗓音却刻意柔媚,念出来十分别扭,他不免拧了下眉。
在他稍顿的时候,一个俏丽少女从树后绕出,他手捧一本诗集,款款向谢钰施礼:“见过谢小公爷。”——正是刚才开口问沈椿要镯子那个。
谢钰这才依稀记起,这女子好像是沈椿的堂姐还是堂妹,方才在门口似乎见过。
他神色淡淡,静默地看向她。
沈四娘见谢钰毫无反应,素手掩饰般掠了掠发丝,主动开口:“我仰慕小公爷的诗作多年,尤其这首《鹤鸣九皋》,我最为钟爱,只是中间有几处不解,可否请小公爷为我解惑?”
谢钰波澜不兴:“沈家请不起先生吗?”
沈四娘笑意滞了下,仍道:“我只是觉着,由本人来解惑会更好。”她不再拐弯抹角,比了个请的手势,嗓音柔腻:“我在望月阁泡好了茶,可否请小公爷前去一叙。”
谢钰神色已经彻底冷淡下来:“你身为堂姐,这般做派可对得起你堂妹?”
沈四娘心思被直接戳破,脸上火烧火燎的,忍不住道:“堂妹出身乡野,目不识丁,行止做派又粗野没规矩,小公爷何等人才品貌,娶她本就是委屈至极,您又何必处处替她考虑?”
谢钰是何等的品貌人才自不必说,就是那泼天的富贵都看得人眼热,论及文墨,沈椿可比她差远了,凭什么沈椿可以,她却不行?
她飞快扫了眼谢钰,又被他容光所慑,不免低下头去,含羞带怯地道:“我对诗词曲赋也略通一二,愿意效仿那娥皇女英,只求能侍奉小公爷...”
谢钰不再多言,直接转向伯府管事,神色异常冷漠:“这儿是承恩伯府还是秦楼楚馆?”
他话说的云淡风轻,字字却诛心至极,沈四娘被刺得脸色煞白,双膝一软,险些跪在当场。
管事也是冷汗直冒,忙行了个大礼:“是四娘子冒失了,老奴去请伯爷做主!”
沈四娘做这事儿还真不是承恩伯所为,是他二弟一家串通好算计谢钰——当然这也不怪旁人惦记,人人皆说谢钰必定厌烦沈椿至极,长安城甚至开设了赌局,赌谢钰会多久休妻,自然有不少人觉着自家有望了。
承恩伯大为光火,先是把二弟和沈四娘拖去后院禁足,又当场把管事发卖,最后他这个做岳丈的亲自陪着女婿去了花厅,还得连连向女婿赔礼道歉,见谢钰无甚反应,他心下更为忐忑。
谢钰在思量一件事儿。
他本来觉着承恩伯府对沈椿还算不错,倒是沈椿待父母亲人冷淡,不是个懂事的孩子。
但方才她那个堂姐张口便说沈椿出身,话里话外满是轻蔑,在沈椿的回门礼就敢蓄意勾引,显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
所以沈家真的对沈椿好吗?他做出的判断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