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征战,死者无数,每个人脚下站立之处,说不得以前就有一具枯骨。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历史长河流淌这么多年,有多少名将辈出,又有多少残骸遍野?
以前的战争死了多少人,已经不可知。以后的战争会死多少人,亦不可知。
但是今日一战,李闲亲率的四千精骑,在付出了近五百骑的伤亡下,却将张迁的五千瓦岗寨前军杀了个尸横遍野。马蹄踏动,必然踩到一具尸体。瓦岗寨前军的士兵们悲哀的发现,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他们都只有一条死路可以走。
李德仁的督战队杀人比燕云寨的精骑杀人还要狠,根本就不给前军的士兵留一点生路。只要有人后退,立刻就是一阵箭雨射过去。侥幸逃过箭雨覆盖冲回去的人,也难逃被督战队乱刀分尸的下场。
眼看着张迁的部众已经死的所剩无几,李德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然他没有亲自动手杀死一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袍泽鲜红的血液。他攥了攥拳头,甚至错觉手心被血液黏住。
虽然他对张迁赴死的举动有些不屑,骂了一句白痴,可心中难免还是有所震动,他从不曾想过,还会有人愿意为别人陪葬。更何况,张迁已经是密公封的四品明威将军,何必为了那些喽啰去死?
可他却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是换了自己那样做了,是不是心中便没有了一丝负疚,会死的踏实自在?
想到这里李德仁呸的啐了一口吐沫,心说晦气,老子活得好好的,何必去想死不死的这样没道理的事?
看着又有百余名前军溃兵哀嚎着乞求着往回逃了过来,李德仁无奈的挥了挥手,然后一阵箭雨自他身边射了出去,那百多个前军溃兵接二连三的被射翻在地。
一个中了箭的溃兵艰难的往前爬着,爬到李德仁的脚边一把攥住。满是鲜血的手,将李德仁干净的靴子涂抹出几道血红。
低头看着被射中要害的那士兵,知道对方已经必死无疑,所以李德仁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仁义一些,所以他蹲下来,看着那士兵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放心吧,我会请求密公,厚葬你们前军战死的兄弟,你安心去吧。”
“啐!”
那满脸是血的士兵猛的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啐在李德仁脸上,随即疯狂的哈哈大笑起来,只笑了几声,忽然喷了几口血,然后身子一软趴在了地上就此死去。
李德仁吓了一跳,抹了一把脸上的浓痰狠狠的踢了那尸体几脚骂道:“妈的,不知好歹的东西,死了也他娘的活该。你们前军的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张迁也是个白痴,死了也他娘的投胎做狗!”
正骂着,他的亲兵校尉咳嗽了几声,低声说道:“将军……别踢了。”
李德仁抬起头看了看,却见自己手下的弓箭手都在看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泪痕,他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手下的士兵,竟然都是一边哭着一边发箭,一边低声说着对不起一边发箭。每个人都哭红了眼睛,更有人是闭着眼睛胡乱的射出羽箭,根本就不敢去看那些逃回来的前军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