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隔着牢房的栅栏，打量着曹操。

曹操的铠甲、兵刃早就被没收，只穿着一件素色长衫。

头发勉强用布条绑起，有些凌乱。

曹操在牢房中的待遇还是不差的，但这并没能让他面色中的憔悴少上几分。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曹操看上去就像是苍老了二十岁。

他坐在牢房的角落里，闭目养神，看上去很是淡然，但几乎拧成一团的双眉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听到秦霄的话，曹操睁开眼，看向秦霄。

打量了片刻，曹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秦侯？”

“是我。”

秦霄点点头，打开牢房的大门，扯来一张椅子，坐在曹操对面。

两人沉默了一会，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僵持片刻，还是曹操先开口道：“不知秦侯来此，有何贵干？”

“我在想怎么处置你们。”

秦霄没有隐瞒：“你，还有你的亲族、手下。这个问题让我很头疼。或许你能给我一个不错的方案？”

“恐怕要让秦侯失望了。”

曹操摇了摇头，说道：“战败之人，只求一死，别无他想。”

曹操很清醒，知道自己绝对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如果是诸侯割据的时候，即便是兵败被俘，也有可能通过利益交换活下来，寻求东山再起的可能。

但，在自己兵败之后，全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够再阻止秦霄的兵锋所指。

若是易地而处，曹操自问绝对不会留着一个活着的敌人，来给自己增添威胁。

左右都没有活路，曹操也就懒得去想那么多。

唯一所想的，就是在剩下的日子里能过得稍微舒服一点。

最好，死的时候，也能死得有尊严一点。

“你……”

对于曹操的态度，秦霄倒也有所预料，当即道：“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你的亲族、手下，也不在意了吗？”

“秦侯此言何解？”

曹操诧异道：“莫非你还会让他们活下去不成？”

“杀一批，打压一批，拉拢一批。”

这件事没有隐瞒或者欺骗的必要，秦霄如实说道：“但谁可用，谁又必须要杀，我还没想好。你手下有不少人，才能都非常的出色，但对你太过忠心，我想用，却不敢用他们。”

闻言，曹操若有所思地看了秦霄一眼，下意识道：“看来秦侯的野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仅仅只是从秦霄对人才的渴望上，曹操就敏锐地判断出，秦霄的野心，绝对不止于所谓的“天下”，也就是东汉十三州。

如果只是止步于此的话，秦霄麾下的人才，已经完全够用，根本没必要拉拢曹操的手下，甚至是他的亲族。

只有渴望更大的地盘、更伟大的功业，才需要更多人才的辅佐。

曹操当然猜不到秦霄真正的战场是在无限世界之中，只当秦霄对“中原王朝”之外的领土也有兴趣。

比如草原，比如南蛮，又比如……

丝绸之路尽头的那两个庞大帝国。

根据前人留下的信息，在遥远的西方，有两个不逊色于中原王朝的庞大帝国，分别叫做贵霜和安息。

曹操感觉，秦霄若是有更大的野心，只能是往西征伐，跨越荒漠和高原，进入那片雄伟的沙漠国度。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曹操自嘲一笑，在心里自言自语着：“无论他成功还是失败，都与我无关了啊……史书上只会记载曹孟德在北方兴兵抵抗，兵败被杀……”

“我也不和你说那些虚话了。”

秦霄想了想，开口道：“你的几个儿子，我是肯定要杀的。不过曹仁若是肯效忠于我，我可以让他活下来，还有曹氏中有几个年轻的小辈，比如曹休、曹真。另外……夏侯氏那边，若是肯效忠于我，也可以活命。”

顿了顿，秦霄加重语气道：“但是，活命的前提，是能确保他们不会背叛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曹操自知自己肯定是没有活路，所以心灰意冷。

但，听到秦霄说，自己的家族还能有机会将血脉传承下去，顿时冒出希望。

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是将宗族传承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当然，若是有的选择，曹操恐怕宁愿让曹氏灭族，也要换自己活下去。

但此时，曹操是不可能有半点活路了，这种情况下，若是能保全家族，甚至哪怕只是留下一条血脉，也是必须要拼尽全力去争取的机会。

“曹仁……生性耿直，恐怕会记仇。”

曹操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开口道：“若是秦侯想要瓦解曹氏反抗之念，曹仁、曹纯必杀之！若要用人，年青一代之中，曹真、曹洪、曹休三人，天赋都算不错，稍作磨砺，可为将才。”

顿了顿，曹操继续道：“至于夏侯氏……除了夏侯惇脑子不太好使之外，其余之人都是会识时务的。老夫修书一封，若是老夫的话还有些作用，曹氏、夏侯氏当不敢与秦侯为敌。至于其它恩威并施的驭下之术，想必秦侯自有主张，老夫就不班门弄斧了。”

曹操毕竟对自己的亲族十分了解。

哪些人会一根筋的记仇，哪些人比较识时务，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清楚楚。

甚至对他的手下，也分析了一番。

哪些人绝对不可用，哪些人有分化拉拢的可能，哪些人会第一时间倒戈站到秦霄这边等等。

分析了一通之后，曹操看向秦霄。

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道：“不知秦侯打算何时处死老夫？看着老夫为秦侯谋划一番的份上，可否给老夫留个体面？”

秦霄沉默下来。

突然之间，秦霄竟然生出一种不如就这么放曹操一马的念头来。

但终究，秦霄还是硬起心肠，沉声道：“最后三日时间，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与此地看守提出。三日之后，毒酒白绫，你可自选其一。事后，我会将阁下遗体送回谯县安葬。”

“三日吗？老夫知道了。”

曹操抬起手，对秦霄抱拳道：“多谢秦侯留老夫全尸。”

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古人对“全尸”的执著非常之深，认为人死后若是不能完整地下葬，灵魂便得不到解脱。

站在敌人的立场上，能给敌人留一具全尸，并送回故乡厚葬，这甚至算得上“恩情”。

对曹操，秦霄没有什么恶感。

单纯只是立场敌对而已。

为了不留后患，秦霄决定还是不能留曹操一条生路。

但是，杀了也就罢了，没必要在曹操死后，还拿他的后事来“立威”。

从曹操处离开，秦霄将一条条命令传了下去。

战事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但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轰鸣。

一番充满血腥的清洗。

曹操的几个儿子，还有死忠于曹操的一批铁杆嫡系，都连同其家眷一起被处死。

足足数千颗人头落地。

这也狠狠地震慑了一批认为秦霄“心慈手软”的人。

虽然秦霄不嗜杀，但经历了这么多次战争，秦霄早已学会将人命当成一个数字。

在需要杀人的时候，秦霄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

愿意归降的人也不少。

但秦霄接受的人并不多。

文臣之中，仅仅只接受了程昱、陈群、沮授三人的投诚。

其余诸如郭图、许攸，在秦霄表达了不会重用他们的态度之后，他们都“很有骨气”地选择辞官回乡，不肯接受一个较低的官职。

武将倒是接收的比较多。

曹氏年轻一辈还没成长起来，但几个比较出色的，例如曹真、曹洪等人，都已经记在了秦霄的培养名单上。

夏侯氏要少一些，只有夏侯渊、夏侯尚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