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风卷着沙尘。
唐善身上的小箭被掌柜拔去,患处涂了些药膏,再又吞了几颗跟“羊粪蛋”差不多的解药,掌柜说他已经无碍。
杀手的住处不能暴露,所以掌柜要求陆槐搬家,可陆槐除了一件紫色的丝袍以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带。
唐善踏着风尘行在官路上,秋初,风已微凉,身上涂了药膏,肿胀之中带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微凉的秋风入体,却也舒服。
对面的风尘之中奔出一个老人,穿直缀、披大襟,宽大的袖口和衣摆在他的奔行中猎猎作响。
距离唐善一丈,老人止步,带着一身正气,带着一脸正色,朗声问:“敢问这位小哥?可曾见到一位蒙古鞑靼从这里经过?”
唐善眼眉一跳,却是看到老人肩头露出半截锃亮的判官笔。他微微一笑,道:“蒙古汉子,很彪悍,带着一口巨大的弯刀。”他张开双臂,比划着弯刀的长度,“您要找的是不是他?”
老人双眼一亮,道:“你见过他?”
唐善叹了口气,道:“他叫铁达,汉姓洪,本姓弘吉刺惕。弘吉刺惕氏是蒙古诸部最为凶猛强悍,骁勇善战的一旗。可惜……这里是大明朝的境内,武者百万,岂能容他一人在我中华大地猖狂!”他又是一笑,问:“您说是不是,邱老庄主?”
身背判官笔的老人正是铁笔判官邱寒天,得见唐善认出他的身份,他的眼睛终于看向了唐善挎在腰间的刀——绣春刀。
“锦衣卫!”邱寒天的脸色有些难看,暗中嘀咕了一声,道:“姓洪的人在哪里,该不会被你杀了吧?”他的语气已变,毫不客气,而且还带着一丝不屑之意。
唐善没有介意,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邱老庄主为了何事寻他,不会是您在凤友山庄买回去的小妾同这位洪铁达有什么关系吧?”
这句话问的十分放肆,男女之间的“关系”二字本就藏有隐性含义,更何况他把这个“关系”放在了一个蒙古鞑靼的身上。
邱寒天的脸上布起了寒气,冷声道:“这位差官,有话直说,不必挖苦老夫。”他缓缓呼出一口郁结之气,“那蒙古鞑靼杀了老夫三名属下,所以老夫才会一路追踪而来。”
唐善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沉吟着道:“既然邱庄主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想来与他并无冤仇。可他为什么要无端杀害你三名属下,再将你引来这里?”说话间,他突然一惊,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洪铁达的武功已经不在陆槐之下,此人还要将您老人家引来,好毒的计谋!真若被他得逞,陆槐哪里还有命在?”
邱寒天原本想说两厢偶遇,三名属下不过向着洪铁达看去一眼,那洪铁达竟勃然大怒,辣手相加,三刀下来砍掉了三人的脑袋。可他此时听到唐善提起陆槐,这些解释早被抛到脑后,急问:“陆槐?他在哪儿?”
“邱老庄主!”唐善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叹声道:“您老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如此迂腐!七年前的旧事明明是有人故意陷害陆槐,今日之事明明是洪铁达受人指使故意引你来见陆槐,难道您老连如此简单的计谋都看不透?”
“够了!”邱寒天的脸上尽是愤怒之色,偷偷扫视着周围的状况,沉声道:“老夫并不愿意同官府中人发生冲突,只要你说出陆槐的藏身之地,对于你的不敬之言,老夫可以不予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