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君璠一起床,便有候在外间的俏婢闻声迎入,侍候他洗漱净面,穿戴衣冠,柳君璠问起夏侯姑娘,俏婢说姑娘醉了,此时还不曾醒来。
柳君璠深谙欲擒故纵之理,此时两人虽私订了终身,到底还不曾真个做了夫妻,想要保持自己在夏侯姑娘心中的新鲜感,就不可一味地黏糊,便留下句话,暂且回家一趟。
柳君璠与姚夫人相处已久,知她性情,料她不会善罢干休,柳君璠悄悄返回永康坊后,先在街角悄悄窥探一番,果然有姚府家丁候在他家门前,便又绕到后巷里,翻墙进去,只见自己家的宅院已经如同遭了兵灾一般,被砸得稀烂。
柳君璠想起马上就要去敦煌做那世家豪门的驸马爷,却也并不心疼。好在他的重要物件都藏在隐秘处,悄悄去翻,果然房契还在,柳君璠揣了房契,仍旧由墙头爬出去,便一溜烟儿地奔了牙行。
牙人接了柳君璠的生意,登门一瞧,只见他家中一片破烂,不禁大为皱眉,好在柳君璠许他的“抽利”丰厚,便花了点小钱,雇了几个闲汉,到他家里把一应破碎之物全都清理出去,只卖这空荡荡一座房屋宅院。
不两日牙人便为他寻到了一个买家,把他的宅院转手卖掉,得了二十万钱。
柳君璠想想自家这幢宅院仅值二十万钱,不过就是人家夏侯姑娘一顿酒钱,不禁大为感慨,感慨之余,更是欢喜自己攀上了高枝。
他把自家情形,委婉地与夏侯姑娘一说,人家姑娘倒是通情达理,一番好言安慰,便让他就此住在了自己府上。从此,柳君璠在尚书府出入,侍婢下人皆以郎君称之,每日花天酒地,醉舞笙歌,简直快活如神仙。
只是那夏侯姑娘虽是西域女子,性情直爽,敢爱敢恨,床闱之间却不糜烂,虽与他山盟海誓,俨然夫妻,却只限于一个名份,不肯及于乱。柳君璠只得强作君子,故意扮出一副不欺暗室的模样来,以讨姑娘欢心。
忽有一日,夏侯姑娘接到一封书信,欢喜地告诉他说,她的父兄即将从扬州返回,如今已然在路上了,只等父兄一到,便禀明父亲,与他结为夫妻。只是柳家已经没了直系血亲,在洛阳居住不易,话语间便含蓄地透露出想要他与自己同往敦煌的意思。
做个上门女婿,那是很有些丢人的,难怪人家姑娘有些顾忌地试探于他,可是对柳君璠来说,却是正中下怀。当下一口答应。欣喜之余,柳君璠方才省起,自己与江家的婚事尚未了断,一旦三媒六证地与夏侯姑娘成亲,入官府登记时必定会露了馅儿,可不就毁了自己一生的前程么?
柳君璠暗暗庆幸想起的早,转天一早便寻个借口离开尚书府,偷偷赶去江家退婚。
江旭宁自从得了杨帆的嘱咐,说是叫她耐心等待,必有办法叫那柳君璠主动退婚,江旭宁心中不免半信半疑,只是杨帆信誓旦旦,他又不是马桥那般不着调儿的人,便捺下心情,在家里耐心等待。
这几天杨帆早出晚归,忙忙碌碌,江旭宁问了几次,杨帆都说已经有了眉目,叫她安心等着,江旭宁不好再问,只好耐着性子候在家里,不想这一日上午,柳君璠居然真的登门来退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