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子还在继续绞着,旁边传来女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和李素节那些年龄尚幼的儿子们惊恐的哭泣声。郇王世子和几个兄弟想要挣扎反抗,可是他们身上本就锁着铁镣,又被那些强壮的士兵扭紧了手臂,哪里能够动弹分毫。
武攸暨根本不敢看这一幕,早就走到船舷边,望着外面悠悠河水不肯回头。李规暗暗撇了撇嘴,心道:“废物!亏你也姓武!”
他摆摆手。两个壮汉一松手,李素节就软倒在地,本来依着规矩,还要以湿巾蒙面,以防受了绞刑的人命大。还能缓过气儿来,可李素节往地上一倒。白绫子一撤,看他脑袋扭得诡异角度,分明是两个力士用的力气太大,已然把他的脖子扭断了。
李规嘿嘿一笑,挥手道:“好啦,该送咱们郇王世子上路啦!”
扭头望水,不敢回顾的武攸暨听得眼角急急跳了几下。
“下一个……”
“下一个……”
李规看着这些凤子龙孙,像条狗似的在自己脚下呜咽着死去,隐隐升起一种病态的快感,就在这时,太平公主所乘的画舫从对面缓缓驶来。
太平公主立在船头,风不断吹起她的衣带,心情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刚刚上船时,她激愤莫名,然而随着气愤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腹悲凉。
李唐宗室就像一棵大树,枝干被不断地锯掉,眼看就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主干,很快就要枯死、腐烂,轰然仆倒,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为大唐掘墓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不能、也无力去阻止,她也是李家的子孙,看在眼里,那种滋味何尝好受?
而她自己呢?也一次一次地被她的母亲伤害着。母亲是疼她的,毫无疑问,相对于那几位母亲想杀就杀、毫无一丝母子亲情的兄长,她无疑是受到母亲特别的疼爱和庇佑的,可是相对于母亲对权位的恋栈,她又算得了甚么?
母亲明明知道她的丈夫并没有参与谋反,可是为了杀一儆百,仅仅是为了震慑人心,哪怕他是自己爱女的丈夫,也可以毫不怜惜地杀掉。
薛绍活着,对母亲的大业没有一丝阻碍,可她仅仅为了让别人更恐惧、更害怕,更强烈地表现出逆我者亡的霸道,她就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的女儿守寡。她关闭了宫门,把女儿摒之门外。
那时,她正抱着刚满月的孩子,母亲哭、孩子哭,母子俩哭到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