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爱奴弯着腰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树桩,抚着比较光滑,少有裂纹和高低不平的疙瘩的一面道:“这一面,应该是冲着南面的。咱们往这边走!”
杨帆没有问她其中的道理,一路而来,他已经知道对于沙漠中求生的知识,天爱奴远比他知道的多,所以毫无异议。
天爱奴从那树桩上敲下一把树干拿在手里,时时回头看看那根木桩,确定自己没有走歪,当那木桩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再也看不见时,就把手里捻散的木刺时时往沙地上插下一根。这一路上。她总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标识,每走一段就做个记号,确保她走的是一条直线。
这已是他们在沙漠中的第七天了。
不幸的是,这几天天气都不好,不是风暴就是阴天,两匹马已经有一匹早在他们进入沙漠的第二天就冻死了,另一匹既无草料喂食,也没有可以御寒的东西,从大前天起就腹泻不止。疲弱不堪。
那天的风暴特别猛烈,刮得两人站不住脚,五步之外就不能视物。
杨帆扶着天爱奴深一脚浅一脚不辨东西地寻找着可以避风的地方,当他们终于赶到一处沙谷时,那匹半死不活的马不知是不是被风沙打痛了眼睛,突然发疯似地从他手里挣开了缰绳,迅速消失在茫茫沙海中。
先前死掉的那匹马,天爱奴采集了一些马肉驮在这匹马背上,准备在万一的时候当作食物,也随着它的消失一并不见了,幸运的是,原本袋囊中就有的水酒和肉干,为了避免吃的时候冻得又凉又硬,都被杨帆揣进了怀里,这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食物。
两袋水酒即便再如何节省,如今消耗的也只剩下半袋,这时的水酒度数虽不算高,也有御寒效果,靠着这水酒,他们能比较容易地克服冬夜的寒冷,可以想见,当这水酒喝光之后,日子该是何等难熬。
肉干也吃的差不多了,天爱奴虽然在赶路时还能保持冷静,可是小时候落下的饥饿恐惧对她影响很大,眼看着食物越来越少,从幼年时起就深深铭刻在她心头的那种恐惧感萦绕不去,让她极为焦虑。
沙漠的冬夜太寒冷了,两个人把一切可以御寒的东西裹在身上都无济于事,失去战马以后,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们要紧紧抱在一起,尽可能在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全部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之中,就是在这种紧紧依偎的时候,杨帆感觉得到,其实她没有一回真正能够睡着的。
虽然被她强大的意志强行压抑着,可是那种深藏心底的饥饿恐惧把她童年梦魇般的回忆都勾了起来,她在时刻担心着断粮的那一刻,也许那一刻来临之际,就是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之时,杨帆能够看到她眼底深处隐藏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