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微微一笑,声音平和地道:“有劳王判官了。”
任知古和裴行本就关在狄仁杰左右两厢的牢房里,狄仁杰与王德寿的这番对答,他们二人都看在眼里,等王德寿一离开,两人便迅速靠近狄仁杰的牢房,兴奋地说道:“狄公,还是你老谋深算啊,居然这样就行!”
原来,昨日狄仁杰趁狱卒不备时,撕下了一截内衣,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然后佯作休息,背对牢门躺着,狱卒只要不在牢前,他就用发簪细细地挑开朝服补子的线头儿,最后把那血书塞进去,又费了半天功夫抚平,把拆开的丝线拉平,最后看起来那件袍服毫无异状。
这些事情,耗费了他整整一下午的时候。关在他左右牢房里的两位宰相隔着栅栏墙可以看清楚这边的一切,狄仁杰的举动自然瞒不过他们。方才狄仁杰与王德寿对答时,两人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直到王德寿出去,两人才欣喜若狂。
狄仁杰的神色依旧非常冷静,他轻轻吁了口气,喟然叹道:“来俊臣抓的人越来越多了。人越多,就越像是那么回事。帝王之大忌,莫过于谋反。不只一个来俊臣在这里搅风搅雨,还有武氏诸王呢,他们就算自己不出面。也会趁此机会指使他们的在女皇面前搬弄是非,我担心,他们数管齐下,女皇已信之无疑了。”
狄仁杰轻轻理了一下胡须,忧心忡忡地道:“血书虽然送出去了,却不知道能不能被我的家人发现,我的家人若是发现了它,有没有机会送到御前,如果不能,我们就连最后一线生机都没有了。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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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俊臣此时正在亲自审理左玉钤卫大将军张虔勖,张虔勖双脚铐着铁镣,双手也缠着铁链,被押上了大堂。两厢里立即喝起了站堂威:“威……武……”
棍棒顿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让人听了心里发慌。张虔勖是一员百战沙场的老将,刀光剑影都见过了,哪里会把这点阵势放在眼里,他稳稳地站在那儿。睨着来俊臣只是微微冷笑。
来俊臣把惊堂木一拍,喝道:“罪臣张虔勖,还不跪下!”
张虔勖把嘴一撇,傲然道:“本帅纵横沙场,为国立功无数。这大好江山,就有本帅的一份功劳在里面。你是什么东西,论功劳,不及张某万一;论官位,也差着张某一大截,张某含冤入狱、何罪之有,为何要跪你这只会奉迎拍马的小人?”
来俊臣抓过那么多人,还从未看到一个有这么嚣张的,不禁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张虔勖,本官奉旨审你,你一介犯官,身负谋反大罪,还敢咆哮公堂,如此嚣张?你若不认罪,本官可要大刑侍候了!”
来俊臣一声令下,手下轰隆隆地又把那些奇形怪状、血迹斑斑的刑具拉了上来。张虔勖看都不看,两眼望天,冷冷说道:“你来俊臣的臭名,整个天下谁人不知?想审本帅,可以!可是你御史台,本帅信不过!要审本帅,除非三司会审……”
张虔勖说完,转身就往堂下走,一边走,一边冷冷说道:“等三司官员都到齐了,再请本帅上堂吧!”
来俊臣气的浑身发抖,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狂了,却没想到在他的地盘上竟然遇到一个比他还要狂妄的人,来俊臣把一块惊堂木拍得“啪啪”乱响,大声吼道:“来人!把张虔勖给我拿下,大刑侍候!”
“谁敢!”
张虔勖豹眼环睁,厉声大喝,唬得那些刚刚围上来的执役们猛然一退,来俊臣见状怒喝道:“你们这些废物,他手脚俱缚,废人一个,你们怕些什么,拿下!把他给我拿下,用刑!”
来俊臣一句话提醒了那些执役,他们猛然又冲上来,张虔勖与执役们一番厮打,奈何他双手被缚,脚镣又短,连大步都迈不开,起先凭着一身勇力撞开了几个执役,随即就被棍棒劈头盖脸打将下来,打得头上流血,发髻也被打散了,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张虔勖身为一军主将,几时被一班低贱的执役如此折辱过,气得血贯瞳仁,猛地大喝道:“本帅拼着一死,今日也要替朝廷除了你这奸佞!”
张虔勖猛转身,撞开几个执役,直奔坐在审判台后的来俊臣,来俊臣见他怒发冲冠,势如猛虎,心中也是一虚,急忙离开座位,一边闪避,一边叫道:“蠢货!都是一班蠢货,还不快拦住他!”
公堂上顿时大乱,来俊臣满堂乱窜,张虔勖随后猛追,又有一堆执役追在张虔勖屁股后面,棍棒如暴雨般只管打下去,张虔勖不管不顾,只是咬牙切齿地追赶来俊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