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的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栗声道:“李相公真是这么想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难道在李相公眼中,人的性命,也像那一草一木、一鸡一狗般无所谓吗?万国俊在玉山杀了三百一十七个人,三百一十七人呐!
如今御史台倾巢而出,不知道他们还要在滇、蜀、黔、川、桂和整个岭南道杀害多少性命!朝争政争,人们只看到庙头上的一班大人物在争,有谁看得到他们的脚下垫了多少具森森白骨,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成了他们的垫脚石?
李相公想等到御史台一班酷吏坏事做绝,再将他们绳之以法,你可知道你这个决定有多么冷血?当天下的百姓们称道你李相公大义除奸的时候,当史书上记下那些酷吏做了多少罄竹难书的坏事,而你李相公如何诛杀奸佞大快人心的时候,当你青史留芳的时候,或者没有别人知道你曾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恶、纵容他们作恶,可是你能心安么?”
李昭德双眉一竖,怒气陡发,但是迎上杨帆的那双眸子,他的怒气却发不出来了。如今已很少有人敢这样的直视他,但是面前这个五品小官却敢。他不但敢直视自己,而且还敢出言质问。
他的眼神澄澈如水,坚毅如冰,望着那双澄澈而坚毅,蕴含着痛苦和悲伤的眼睛,李昭德的官威竟然有些发不出来了。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释去眉宇间凝聚起来的威仪,沉声道:“陛下心志坚如金铁,一旦有所决断,无人能够劝阻!本相并无心纵容奸佞作恶,只是无法阻止而已!”
杨帆冷笑道:“李相坐在家里笑看乐舞,醉酒笙歌,根本不曾做过任何尝试,你就说无法阻止?”
李昭德沉声道:“这还用试么?但凡事涉谋反,圣人一向是宁可杀错不肯放过的,难道你不知道?从大周建立之前,再到圣人登基以后,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有多少人锒铛入狱,就连你也险些死在推事院里,圣人对于谋反哪怕是捕风影也绝不放过,难道你不清楚?
这么多年来,有多少名臣良将、王公大臣死在御史台的那班酷吏手中?这群祸害不铲除,不知道将来还要有多少人因之受害。今天纵然死掉一些人又算什么,要做大事,总要有所牺牲的!”
杨帆质问道:“这才是你的心理话是不是?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别人尽可去死!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救他们!如果那些人里面有你的亲朋好友、有你的父母妻儿,你还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不痛不痒么?”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