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头戴一顶灰色卷檐尖顶毡帽、身上斜披一条蓝白色条纹的毛毡、赤着一双黝黑肮脏的大脚。看模样只有三十岁上下,一脸青渗渗的胡茬儿,显得脸颊异常的瘦削。看他衣着打扮,显得很是落魄。
他这样赤脚披毡的装束,和当地许多少数民族部落的百姓穿着是一样的,所以毫不引人注目,即便杨帆与他走个面对面,怕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可是如果杨帆能认出来他是谁,一定会大吃一惊。比起雪莲姑娘的女大十八变,这位仁兄的变化更加彻底。即便他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杨帆也很难相信,这个人居然就是当初那位风度翩翩、举止儒雅、喜敷粉、好簪花的柳君璠柳公子。
柳君璠当年在阿奴租下的那幢尚书大宅里,美滋滋地做着赴敦煌做贵族千金乘龙快婿的美妙打算,结果他一等再等,心上人始终没有伴着她的父兄出现,柳君璠成了代罪羔羊,变卖祖宅的钱全被拿去赔给了武三思。
柳君璠则以诈编,被洛阳府打了四十大板,在牢里哼哼唧唧的趴了三天,屁股还没好利索,又被人拖着上路,发配嶲州充军。
这位柳老兄身无分文,哪有钱贿赂那两个押送他的公差一路吃喝?没有钱,这一路上就没少吃苦头,偏他命硬,竟然撑了过来,跋山涉水的也没死在路上。
到了嶲州之后,他就遇到了贵人,一位浓眉大眼、身材魁伟、长得跟大猩猩般粗壮的伙长和他一见投缘,对他颇为照顾,因此流配军中的柳君璠并没有受多少累,只是他刚到军中的那些天,走路总象鸭子似的屁股一摆一摆的,瞧着颇有些古怪。
柳君璠被判的是流配五年,两年前那位与他甚是投缘的老军便退役了。柳君璠于去年服役期满,被释放之后他就在这里安家落户,不再想着回到洛阳了。
洛阳居,大不易,他身无分文,回去洛阳生活只能更加艰苦,再者说,他连盘缠都没有,这几千里路也不是他能耗得起的。
于是,柳君璠就留在了嶲州,很快与一伙从中原逃过来的亡命厮混到了一起,专门从事嶲州往吐蕃倒卖物资,又从吐蕃往嶲州偷运货物的走私活动。
如今吐蕃与大周两国关系紧张,边贸早已停止,做他们这一行虽然冒的风险大,但是只要成功一次,收入却也不菲。只是柳君璠既没势力又没本钱,只是个跑腿的小伙计,走私所赚的钱被头领抽去了大头,他之所得,也只够他勉强糊口,偶尔逛上一趟半掩门的窑子而已。
“是他!一定是他!我不会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