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守对叶长史道:“叶长史这里,速速行两道公文,一道命各府县乡村将耆老送至延州来。乔司户,你佐助叶长史,有那管不住嘴巴的刺头儿,报一个因病不行,不要让他们来,来的都要敲打敲打,叫他们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乱讲话!”
乔司户连忙点头,谢太守又道:“长史再行一道公文,叫各府县解送州城的赋税粮草暂停,就说州里要接待钦使,无暇受理。等送走了钦差再说。”
叶长史正微蹙双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听了谢太守的话,忙点头称是。作为隐宗一员,太原府、丹州府和鄜州府接连发生的事情他是清楚的,因此陡闻有钦差光临延州,叶长史登时有些警觉。
不过,太原、丹州和鄜州有常备仓,延州没有,照理说显宗是不可能注意到这个地方的。再者,女皇前些年就办过一次“千叟宴”,她的年纪逾加老迈了,忽然兴起,慰抚天下耆老,提倡尊老敬老之观念,貌似也并不突兀。
想到这里,叶长史的心又渐渐安静下来。其实,能这么快抹平心中的疑虑,还有一个他自己也没有明确认识到的原因,那就是:他既便所疑属实,也无济于事。延州这个大窟窿,要么不捅破,捅破了就没人填得上。
叶长史是六年前到延州府的,他在京中坐了几年的冷板凳,陇西李氏暗中运作,给他弄到了一个外派有实权的官职,结果一到延州,上有太守和别驾的冷遇,下有司马、功曹等下官、僚属的阳奉阴违,叶长史成了悬在半空中的官儿,上下都借着不力。
如此无所事事地过了大半年,他才渐渐发觉整个延州官场所有人抱成团儿排挤他是有缘由的。叶长史想得到大家的认可,想真正掌握权力,只能努力地融合进去。一开始,谢宇斌、卢振荣等人并不敢一下子让他掌握全部内幕,只是在一些小事情上进行试探,等他一步步陷进来,与众人进退一体,再也不可分割时,不需要向他透露什么,他也知道了,但他此时已经成了其中一份子。
从上到下的合力,让他始终有一种安全感,可是现在他却突然感到了不安。原本孜孜以求的权力,现在忽然有点烫手了。可他陷的太深了,还有退的余地么?叶长史只能暗暗祈求,但愿皇帝那位面首真的只是为慰老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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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驿是一座七进五开间结构的院落,土木结构,砖石极少,远看高墙一片土气,置身其中,却也有池有水,有圃有荫,尤其是室内轩朗,起居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