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心道:“身为执节使,必是位高权重的一方人物,竟对薛师如此恭敬,看来弘六所言非虚,薛师在日本还真的闯出了一番名堂。”杨帆就势问道:“薛师打算什么时候回日本?”
薛怀义笑道:“怎么,这就着急撵我走了?”
杨帆道:“自然不是如此,只是……”
薛怀义笑道:“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你是为我的安全担忧。你放心,就算为了若香,我也不会恣意妄为的,我不会等到使团离开的时候再走,一开春,洒家便乘舟东下,出海回扶桑去。”
杨帆听了这话不禁松了口气,他知道这遣唐使并不是朝贡的使节,朝贡使节上了贡就走。这遣唐使却是政治、文化交流的使者,每次入唐至少要待上一年功夫,到处参观访问、买书购物,领略中土风情,学习中土文化制度,有所收获后才会离开。
如果薛怀义要随使团一起走,那至少得在长安住上一年,自从出了游览兴教寺却被杜文天窥破行藏的事件之后,杨帆就不大相信保密这种事了,自然是盼着薛怀义早早离开以策安全。
杨帆赶紧道:“既如此,师父东归时候,舟船车马,俱由弟子来安排吧,定可护得师父一路周全。“
薛怀义对他自然不需要假惺惺的客套,当下便爽快地答应下来,杨帆与薛怀义和弘一、弘六一起用过了早膳,约定时常过来探望,这才告辞离开。
杨帆出了大云寺,转上朱雀大街,就见长街上白茫茫一片,许多坊丁正由坊正指挥着清理坊中的积雪,长街上的雪还来不及清扫,上面已有许多早行人留下的车辄足印。
杨帆带着侍卫策马而行今天没有朝会,他便想直接返回隆庆坊,行至一个路忽见一队士兵护送着一支驼马队从远处走来,拥塞了整条道路。杨帆策马避到一户人家屋檐下,看着那支庞大的队伍经过。
这支队伍约有两百人上下,队伍中过半是骆驼,骆驼上驮着各式包裹器仗,一看就是远道来人。骑在马和骆驮上的人从袍服款式来看,应该都是突厥人,他们既由官兵护送,那就不会是商旅了,所以杨帆格外注意起来。
檐下悬挂着一道道冰棱·仿佛一柄柄利剑,阳光一映,闪闪发光,杨帆自那冰剑丛中闪目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辆车上用汉文和突厥文书写的一道官幡。一俟看清那上面的文字,杨帆心中便是一动:突厥和亲使者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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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比起吐蕃,实在还要无赖三分。吐蕃就像一个恃强耍横的壮汉,而突厥则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泼皮。势不如人的时候,默啜可以厚着脸皮主动要求当武则天的干儿子,一见有便宜可占时,他马上就能翻脸·丝毫不在乎一个国家的信誉和体面。
就拿这一次来,吐蕃至少是先和亲索要好处,和亲之议拖延不成·这才诉诸武力。突厥则是打了再说,无论胜败,他都会厚着脸皮来谈条件要好处。
大周朝廷对突厥的憎恶实在吐蕃之上,但是限于当下形势,对突厥的和亲使团又不能不接待,武则天只好以礼部教习礼节为由,先拖了他们三天,最终还是把他们请上了金殿,以传递国书。
有趣的是·这次不管是哪一派系,都强烈反对同突厥和亲。突厥使节刚刚递上国书说明来意,表明和亲意向·满朝文武便群起而攻之。
武则天迁都长安后,刚刚任命为秋官侍郎的张柬之率先出马,捧笏高声道:“臣反对!自古以来·从无中国亲王纳夷狄之女为正妃者,更何况是皇太孙呢,将来母仪天下者,难道可以是个胡人吗?陛下万万不能答应,这是奇耻大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