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螳螂捕蝉
房顶上的那人,自然就是武仁,这厮居然如此细腻缜密?这大大出乎陈世良的意料,其实陈世良对武仁还是做了一番“了解”的:武仁幼时全家因为一场瘟疫都死了,只剩他一个,村里人都说他命硬克死了全家,没人敢收留他,后来还是村头道观里的道士把他给捡走了,教会他一身本事,之后也死了,看来这个命硬的说法着实不虚。再后来,武仁只身来到了长安,正巧遇到同来长安闯荡的陈世良。陈世良凭一身武艺进了刑部当起了捕快,而他则拿着道士临死时留下的一封信不知找了什么门路,成了李仲钦手下的杀手。经常在武仁口中出现的那位“八十岁的老母”是个不到四十岁的暗桩,平康坊中颇有名气的“聆云家”的鸨娘,也是武仁来长安后认的干娘。四、五年之间,陈世良只道他在聆云楼当个做杂事的伙计,直到后来李仲钦派他们办事,方才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在他印象里,这人就是个无脑还算讲义气的傻小子,要不是今晚这个无巧不巧的“巧遇”,还真是一向小瞧了他。
至于武仁口中的那个“瘸子”,便是今晚最大的收获。武仁在房顶念念叨叨之时,陈世良也盯着李仲钦书房的动静,只见两个婢女从屏风后面扶出了一个长发遮面的人,此人被婢女合力抬到了一架可推动的椅子上,推着他出了书房,进到相府后宅花园的一个单独的小阁子间里。陈世良从未见过此人,看来他一直藏在李仲钦背后出谋划策,这位“军师”是何许人也?相府客卿众多,李仲钦从来不曾在府中收留,怎的如此看重此人?正想着,忽听小厮一白在院中问道:“世良哥,你在屋里吗?”
“何事?”陈世良转头问道。
“世良哥,相府来人,请你去一趟。”
“知道了!”
陈世良起身,从上到下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事,又从墙壁上一个隐藏在书柜之后的暗室里取了几样东西带在身上,收拾完毕,便出了房门。那个叫“一白”的小厮站在前厅的后门那里正伸着脖子往陈世良屋中探望,陈世良不许他和弟弟二白踏入后院,那里对他俩来说是个神秘之所。
陈世良边往外走,边说:“我让二白帮我跑腿去了,看好门!下午那人进来,你做得对,惹不起就装没看见,懂了?”
“是!世良哥,放心,有谁进来,何时进出的,我虽惹不起,但都给你详细记下了。”一白应道。
“嗯!”
相府来人正在门口等着,陈世良与他策马,一并前往相府。雪越下越大,路上的积雪已没过马蹄,大街上空无一人,宵禁对于刑部这些持有腰牌的捕头没有任何影响,来往巡视的官兵都并不阻拦。一时来到相府,陈世良下了马,直接向李仲钦的书房走去。长廊里,他不由得侧头看了看隔壁院子的小楼,那小楼在黑夜中是一抹更黑的剪影,他心里想着会不会还有人看中了那里,在夜里去窥视相府,几人若碰在一处,那可热闹了。
李仲钦已年逾六十,须发花白,书案旁一个年轻的书笔吏正在奋笔疾书。李仲钦见陈世良来了,做了个手势让那书笔吏出去,对陈世良说:“世良啊,你来了,坐吧!”陈世良向李仲钦恭敬地行了礼,告了座,在一旁坐了。李仲钦向他推过一个银盘,盘内放了一堆金黄色的杏干,“来,尝尝,这是龟兹那边送来的“巴旦杏干”,酸甜可口。可惜我老了,咬不太动了,只能泡水喝,年轻多好啊……呵呵呵”一边说,他一边探身,看了看桌上放着的一个香烟袅袅的精巧香钟,“哦,已然戌时了……世良,来,吃啊,怎么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