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滽正在帐中端坐,神情虽依然安详稳重,心情却颇为烦躁。
自从他执掌沉星江瑞国大营,朝堂之内便从未平息过对他的攻讦刁难。
此前瑞滽行惑敌之策,一年连续六次攻击失败,便让朝堂中的弹劾之音甚嚣尘上,直指皇子瑞滽误国无能,甚至颇有几位大臣以挂冠为胁,由于自己隐居多年,朝堂内并无多少靠得住的支持力量,竟然群情汹汹,有一边倒之势。
好在自己此前曾密奏父皇,详细说明了惑敌之策,所以父皇对这些诘难一律不予理会,关键时刻,还是烈老元帅上朝,直斥文官胡乱点评军事,这才让自己熬过了那一年的艰难时光。
突袭沉星江得手,让朝堂风波稍微平息了一段时间,然而今日从京城过来的消息显示,已经开始有人弹劾自己贪功冒进,置十万大军于背水一战、进退两难之势。
瑞滽看向帐篷角落里,双手交叉而立的一个年轻人,沉声道:“你说仔细些,此次上表弹劾的是哪些人?”
那年轻人神色从容,不急不慢地道:“回禀王爷,第一个上表章的,是御史台右御史大夫秦永年,朝堂之上,有户曹从事许源、博士祭酒井药、奏事掾史登羌等人出班应和。”
瑞滽哼了一声道:“五哥的人首先上表,然后二哥、九哥的人呼应,难得他们兄弟几个如此齐心协力啊。”又问道:“是否有人反对?”
那年轻人从容道:“没有。但陛下未置可否,将此事搁置了。”
瑞滽脸色变了几变,缓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温言道:“景庆,你一路奔波辛苦了,来坐。”
那年轻人依然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便在瑞滽身侧下首处坐了。
这个叫做景庆的年轻人姓金,乃是瑞国世代将门之子,自幼便在宫中为瑞滽的侍读,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交情深厚。
自瑞滽出宫赴斗极山隐居时起,金景庆也出了宫,在御前侍卫营中任职,这次受家主之命,千里奔赴甘国前线,将朝堂上发生之事通报瑞滽。
瑞滽问道:“最近一月以来,渡江而来的粮秣等物日渐减少,只能维持我军消耗,不足以支撑攻打甘国之用,可知何人作祟?”
金景庆道:“陛下屡次严旨,有司不敢怠慢,粮秣军需都是及时拨放,我查知一事,五雄关之处因为暴雨,山体倾颓,道路全毁,粮秣等物都积压在五雄关,目前五雄关守将陈登拨发民夫,抗抬过山,但效率极低。”
瑞滽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将朝堂之上的事说完了,金景庆又道:“家主叮嘱,殿下不可再迟延了,应尽可能快用兵,只要打下了甘国几座城池,便可将朝堂攻击化解于无形。至于粮秣等物短缺,家主只有一句话:排除万难,慈不掌兵!”
瑞滽思索片刻,问道:“烈老元帅这段时间是何立场?”
金景庆正端起杯子喝茶,听了这句话竟然噗嗤一声,将茶都喷了出来,急忙放下茶杯,笑道:“臣下失礼了。”
瑞滽皱着眉头,将溅到自己袍服上的几滴茶水拂去,失笑道:“景庆,难得你也有失态的时候,莫非烈老元帅那里,有什么笑话么?”
金景庆忍住笑,回答道:“正是!如今烈老元帅因为他那孙女的事,每日暴跳如雷,已经一个月不曾上朝了。”
瑞滽凝神想想,问道:“莫非是烈语衫那个暴烈丫头?她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