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是精挑细选的品种,养了很多年,每年秋冬到藕季,会抽水挖泥,捞好几盆的藕上来,家里会热闹几天,做藕粉,精细包装后送给亲友。
九月份已经没有荷花,骆悦人偏着头说“什么挡着,我看那个莲蓬呢,能吃吗”
梁空说估计不能,老了,苦的。
骆悦人不信,要他去摘,果然是苦的。
也是这么一点舌尖的苦,叫她找起话头,问他“梁空,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梁空手里也拿着半个莲蓬,一绺绺撕着玩,闻声露出个坏笑“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
骆悦人怔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
可是,又有。
“你睡着的时候说的,反正你说过,不能抵赖。”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
梁空点点头说“行吧,不抵赖。”
“那你说呀,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啊”
梁空笑了,拿莲蓬搔搔她的脸“怎么突然变成两个问题了”
骆悦人穿平底鞋,矮他一大截,浅浅弯唇躲了一下。
彼此重逢时的生疏感是怎样消退的有很多时刻,她看到的梁空和以前截然不同,生意场上周旋,西装革履的样子,看似收敛锋芒,又让人觉得他比少年时更加锐利干脆。
可又有极少一些瞬间,他好像还是在酒吧后门的瘦樱巷,轻轻揪她发尾、保护着她的少年。
骆悦人跟他说“因为我都想知道。”
“那我先回答哪个”
“第二个。”
梁空放慢声音说“第一次见你是吧”那副表情,好像很难回忆似的,不动声色就把问题转到她身上,“那你呢”
骆悦人太专注,一下被带进去。
“我不记得了。”
这怎么可能记得呢,想想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场景,梁空进校就是风云人物,她听人说过无数次,也无数次站在女生堆里,因为有人忽然激动指向某处说是梁空,她便也寻常地投去眼神。
他本人,让那些传言不像夸张句。
但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就像有人指天上奇妙的飞机云,你跟着抬头看一眼,也觉得挺神奇,也在心里惊讶过,但不会多留心的。
于当时的骆悦人而言,梁空是很遥远的人。
他们不属于一个世界。
梁空看她绞尽脑汁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非常失望,连声音调子都跟着往下走,硬邦邦的。
“那我也不记得了。”
骆悦人苦笑不得。
这种东西还可以“也”的吗好赌气啊。
她拽他衣角晃一晃,好商好量地温声说“别嘛,你先讲,我以后再想想行不行”
还以后再想想
这话拿来诓狗,狗都不信,现在不记得的事,以后只会更加不记得。
“你进校的时候,广播台有个学长声音跟裴思禹差不多,戴眼镜,你还记得吗”
骆悦人点点头。
她太记得了,因为那个学长,她收到人生第一封破千字的情书,也是第一次觉得,书读多了也不好,哪来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句子,看得人眼睛疼,脚趾也酸。
太尬太肉麻了。
但人家写得这样用心,她就算拒绝也不能随意处理这封情书。
“我好像是在晚自习的时候,还给他了。”
梁空问“然后呢”
骆悦人摇摇头。
梁空“你在哪儿还给他的”
骆悦人想想“好像是在艺术楼。”
梁空再问“还有呢”
骆悦人又摇摇头“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