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完整份卷子,她都于心不安。
不可以这样
人不能因为个人感情而不辨对错
最终
她拿出自己的黑笔,在“砺”上,悄悄帮他补了一小横,试图糊弄过去。
骆悦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也只是她以为。
数学解答题的最后一题通常很难,有时候最后一小问超纲一样难解。
骆悦人被难住了,脑袋一片浆糊状,咬了半天笔头没思路,练习卷子是澜中数学组的老师自出的,一般网上都搜不到。
骆悦人再转头去看梁空。
想了想,拿笔帽戳戳他。
“你数学是不是很好啊”
梁空瞥来视线,云淡风轻的样子“哪题”
她指给他看。
梁空扫了两眼,丢开书,起身说“你先写别的,我抽根烟回来再看看。”
“哦。”
出了房间,带上门,梁空立马拿出兜里手机,给裴思禹打电话。
电话一通,那边就吵死了。
密集的键鼠声嘈嘈切切,各种男声时不时爆出一句粗口,赢了骂,输了也骂。
裴思禹挺惊讶梁空会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索卡约你,你不是不来吗你现在在哪儿啊”
梁空说“忙着呢,你现在去吧台找老板要纸和笔,帮我算一道题。”
“啊算题”
梁空懒得解释,催他行动,把题目报给他“你算一下,告诉我答案。”
与此同时,梁空也从操控台附近的红木抽屉里翻出了纸笔,连旁的椅子都没有拖过来坐,躬身俯首,握着笔快速写步骤。
裴思禹也在电话那头算。
答案报过来,两人一样。
说明他没写错。
电话那头的裴思禹一头雾水,问他大半夜干嘛忽然算数学题。
梁空抬手看表,悬窗将甲板上的昏黄灯辉透进来,时针已经走过数字十。
“跟索卡他们在一块”
裴思禹嗯了声,那头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
“通宵”
裴思禹说“对啊,在sevenn,你来吗,芋头今晚不在,把她一个小姐妹介绍来了,菜得抠脚,要不你来带带”
“没空。”
也没兴趣带别人的妞。
闻声,裴思禹在那头笑,旁边有人抽烟按了打火机,递烟给他,他摆手没要,跟梁空说“不是吧,你真在家写数学题”
索卡叫裴思禹把手机给他,嚷嚷着,哄梁空过来,还说这个妞也玩音乐,之前看过黑莓乐队的现场,特喜欢他,今晚特意为见梁空过来的。
“咱不能这么打击姑娘热情对吧,再说了,那乖宝贝你白天不都伺候一整天了,出来啊,晚上调剂调剂。”
来啊来啊。
索卡在那头叫得欢,给条绣花帕子能去站街揽客。
梁空懒得猜他说的是真是假,不可能去。
“得了吧,我是想见就能见的”
电话里杂音一片,而游艇外细浪轻拍。
梁空手里拿着那张演算纸。
本子是游艇俱乐部的餐单,烫金纹样,下面是他慌忙潦草给一个小姑娘写的解题步骤,目光顺下来,唇角也不自觉扬起一分。
他要去讲题了,懒得跟这些狗东西再废话。
那张烫金餐单被他撕下来,团一团,随手塞在路过的抽屉里,玻璃悬梯在他脚下三两阶并成一步。
明明一目十行,记忆力跟扫描机器一样,瞥一眼就能复述题干。
但这会儿,回了房间,他不秀记忆力,秀起演技。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掌朝上,冲着骆悦人,懒懒一勾修长指节“刚刚那题呢,拿来我看看。”
装模作样的。
毫不知情的骆悦人把卷子折好,递给他。
周遭依旧浮着那股做皮具保养留下的清冷茶香,混着窗里透进来的海潮气,构成一点初夏夜里瘦伶的凉,并没有因为梁空的靠近,横生其他气味。
她忽然好奇“你刚刚不是说去抽烟”
梁空目光停在某个数字后,再移至少女仰起来、微微发疑的白皙面孔上。
他表情不变“忽然不想抽了。”
“哦。”
骆悦人轻低应声,停两秒,也没问他没抽烟,出去那么久是干了什么,她已经在看完形填空的新小题。
四个选项,同一个字母开头,相似度很高,意思却天差地别。
她握笔写一个c,又说“少抽烟挺好的,吸烟有害健康,而且呛死了。”
他说着,目光都不斜一下,笔下快速地写着一行行推导步骤。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