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对方在绝对暴力之下的求饶声,目光轻轻地落过去,略有同情,又带着礼貌商量“你不记得了要不你再想想”
劳森的手下又让对方极限思考了一阵。
他嚎叫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的一刻,飞出的箭,堪堪擦着他的耳朵,迅疾地钉击在后面的木板上。
箭尾在震。
梁空将单闭着的那只眼睁开,声音浅淡。
“你这把弓,准头不好。”
最后在一间破屋的杂物里,找到那双手套,双股线,深浅两种灰,蠢毙了的连绳式。
梁空第一次见这双手套,但第一眼就知道这是她织的。
他蹙着眉,拍了拍上面的灰,被人踩得很脏,掌心部分的毛线都糙了。
鼻血刚止住的男人被劳森擒按在地上,就在低矮的视角里看着梁空,看着刚刚在自己的屋子里,连板凳都嫌弃不肯坐下的人,此时此刻捧着一双平平无奇的灰色手套,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拍着灰。
梁空先走。
劳森带着人去了一趟警局,出来的时候,夜雨已经停了,想了想,劳森还是给陈净野打了个电话。
说梁空今天很反常。
“能感觉到他很生气,但他一点火也没发。”
陈净野笑“一双手套而已,他发什么火”
劳森叹气,觉得没法沟通“唉,你不懂。”
骆悦人短暂的一来一去,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没人记得曾经有一个小姑娘来洛杉矶,能让梁空穿着睡衣拖鞋就去机场接人,也没有人记着他曾经那样大费周章找过一双遗失的毛线手套。
在洛杉矶这样的气候里,没有任何一个节气能用得上保暖的毛线手套。
他被人记着的,是在洛杉矶私交甚广,奢华的别墅灯火不休,一夜夜的纸醉金迷流水一样淌过,他身处热闹之中,又好像从未融入进去。
后来连陈净野都感叹他精力足。
“现在整个洛杉矶的留学圈,就没人不知道你,隔差五办这种趴,你不腻啊”
他说还行。
那会儿心里想的是,可惜她说她再也不来洛杉矶了,不然她再找人打听,真的有人认识梁空,也真的如她所信,半个洛杉矶的留学圈都是梁空的朋友。
他在洛杉矶的生活,热闹又一成不变,除了和乔伊慢慢缓和的母子关系。
刚到洛杉矶,在梁建河的安排下,他跟乔伊见面,一直待他冷若冰霜的亲生母亲一时变得温和局促,梁空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他已经不再执着的东西,对方是冷淡还是热情,根本影响不到他。
他算时间,十几年,是不是当他不再受骆悦人的影响,也需要这么久
还是更久
乔伊冲他微笑“你要是不习惯,可以不用喊我妈妈。”
梁空撩起眼皮看她,也冷淡地笑一笑“正好,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
一旁的梁建河出声提醒他态度。
梁空说“我就这个态度,看不上,梁董可以再生一个,好好养。”
乔伊说“没关系。”
之后他跟乔伊之间,称不上关系亲厚的母子,勉强算能聊几句的朋友。
真正交心,是他在永明路出车祸,梁建河跟乔伊只说梁空在国内有些事耽搁了,要过阵子才能过去,最后瞒不住了,才说了真话。
她比较惊讶的是,梁空居然那么喜欢一个女孩子。
梁建河是看着长情,实际生意人头脑,很会权衡利弊的人,七分爱能讲十分,自我感动,自我沉浸,极其自我,这么多年,她把这个男人看得明明白白。
而梁空,连他爸那点“看着长情”都没有遗传到,瞧着就淡漠寡情,冷心冷肺,倒是很像她。
梁空在洛杉矶的一年多,没少招蜂引蝶,她几个朋友家的女儿,提到他没有不脸红的。
有品位会讲究,会玩会折腾,到哪儿都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要不是这场车祸,谁也想不到,他惦记着他高中的女同学,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放下过。
可乔伊也知道他性子又冷又傲,直接去问,他未必会跟自己讲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