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早项柔便进了宫,她并未告诉李九烟要如何救她,想她那种性子若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定是不肯接受的,萧墨冰是知道事情经过的,但也不会对她说任何。项柔给李九烟吃了药便让她睡去了,玉儿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最终才慢慢的躺到了隔壁的床上。屋子是极封闭的,因为项柔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待准备好了一切,萧墨冰才带着一干太医退了出去,安静的守在门外。
“你害怕吗?”项柔低垂着眼帘,多希望这个时候玉儿能自己反悔,开始若她反悔李九烟便又必死无疑。
“玉儿不怕。”李玉扯了扯嘴角,偏过头看向隔壁床近在咫尺的人,她若知道自己的血能换姐姐的命,也不会等到现在,让姐姐平白受那么多苦了。
“若是两人都能救,我定不会放弃你……”
“国师,请您全心全意救姐姐,玉儿死不足惜。”见项柔的犹豫,玉儿急急的打断了她的话,深怕她在治疗时顾忌到自己而不能好好的救活李九烟。
“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项柔实在不忍心再看她泛红的双眼,只别开头去递给了她一颗药,直到身后传来玉儿均匀的呼吸声才忍住心酸回过头来。
看了玉儿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从身边的药箱取出了自己特制的输液管和移植骨髓的工具,开始给她们互换,项柔做的极小心翼翼,因为连她自己心里都没底,这毕竟对二十一世纪医学界来说都是一种绝症,她如今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图用千年以前才有的内力来保全她们。
萧墨冰与众太医已在门外守候的几乎快没了耐心,辰时她们进的屋子,现在已是申时,几乎在里面待了整整五个时辰,叫他们如何不担心呢,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里面是在以命换命……
项柔停下时已然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盘腿而坐的身子摇晃的闪了下终于也支撑不住靠向了床榻边,本想顺口气再站起来,却吐出一口污血,缓了好一会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急急的给李九烟检查了个遍,确定她对玉儿的血与骨髓没有任何排斥才算是真真的松了口气,然后再急忙转过身,却在伸出手时触碰到一片冰凉,玉儿死了,项柔有些想哭,可是这样的结局她本来就该知道的啊,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难受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惨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床单,骨节分明,又极显脆弱,许久才将眼里的泪收了回去,抱起床上的玉儿向外走去,她真的很轻,似乎才十四岁的模样。
门被打开时所有人都一时间抬起头来,项柔今天特地穿了件月白色的锦袍,而如今胸口却是血红一片,那是她自己的血,平静的脸苍白如纸,怀里的玉儿也早已没了呼吸,众人皆未看到过如此阴沉表情的项柔,这少年国师心思再狠戾,在他们心里却仍习惯了她云淡风轻笑眯眯的模样。
“九烟如何了?”萧墨冰瞥了一眼项柔怀里的玉儿,不禁一皱眉急急地问。
“……”项柔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一丝不耐,心里更是难受极了,天下男子皆薄幸,更何况是帝王?在他们心里任何人为他们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好似给了那人非一般的荣宠一样。被这样的男子爱上,能爱多久?他心里有你时可以拿别人的命来续你的命,他日他若不爱你了呢,会不会拿你的命去续别人的命?
“朕问你话呢。”萧墨冰见项柔挡在门口不言不语终于有些恼了,脸都不免冷了三分。
“无碍。”项柔无力的扯了下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平日的风采来,抱着玉儿跨出了门,甚至未告退便径自往后院走去,那里空无一人,淑宁宫所有的下人都在前殿跪着等候自己的主子。项柔将玉儿小心的放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棺木,未再多看一眼便将盖子合上,稳稳的放入了两日前玉儿自己亲手挖的坑里,然后用手一点点的将土推了进去,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大抵不过如此了吧。萧墨冰到屋内时看到安静呼吸着的李九烟才终于放松的表情,小心的将她抱出了屋子,往她的寝宫走去,所有太医吊在嗓子口好多天的心才算是回了位。
酉时的样子,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淑宁宫内一片喜气洋洋,虽然这宫的主人还未醒来。
“国师呢?”萧墨冰从李九烟的屋内走出来,一边问着跟在身后的勾辞,他的贴身侍卫。
“一直未曾见到。”勾辞低着头认真地回答,萧墨冰的眉头便有些不悦的微微皱起来,迈开脚步向后院走去,果不其然,项柔正闭着眼坐在桃树下,背靠着大树安静的待着,月光透过树枝的细缝照到她的脸上,斑斑驳驳的甚是迷离。萧墨冰有些失神,但只一会便又苦笑了起来,自己怎么越看他越觉得眼熟,难道真的是与琉璃有些像的缘故?这样一想,他倒觉得眼前的人与琉璃更像兄妹些。
“皇上,国师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勾辞的眉头也不禁一皱,一句话拉回了萧墨冰的思绪,这才注意到项柔真的有些不对,便急急地走了过去。
“项天泽?”他轻唤了一声蹲了下去,待看清时着实吓了一跳,眼前的人嘴角溢着血,脸色在月光下更是惨白的几乎透明,胸口的血迹已不似白天鲜明,早已成了暗红色,项柔自中了玄老一掌又被冰飒所伤,身体便一直不好,想来今天是真的伤到累到了。
“唔……”项柔痛苦的睁开了眼睛,待见到萧墨冰的脸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那个人,随即又垂下了眼帘,那个人才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