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员外抬头想了想,缓缓说道:“从中原初到此地的人,大多会觉得此地民风剽悍,稚序混乱,不是安身立命的好所在。洪某当年从中原来到此地时,也是这么想。其实住久了你就会知道,并非如此……”
洪员外道:“你剽悍,他也剽悍,互相都有忌惮,便也干不出太出格的事儿来,自然就相安无事了,这就叫……嗯,平衡。其实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民俗风情,它存在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大可不必大惊小怪。
打个比方来说,洪某的朋友圈子都是商人,一顿饭十两银子的席司空见惯,就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可若是一个不曾见过这种场面的人骤见如此奢侈场面,自然会大惊小怪,典史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小天点点头,道:“本官有些明白了。”
洪员外道:“所以,所谓乱象,在初来乍到的人眼中固然不可思议,其实却是本地的一种常态。恰恰是这种常态,才能维持本地的太平。所以,施员外之死,不外乎仇与利!”
叶小天欠身道:“这正是本官前来拜访的原因,不知员外可知施掌柜得罪过什么人吗?”
洪员外思索半晌,轻轻摇头道:“从未听施贤弟说起过与人结怨的事来。生意人嘛,和气生财,怎么可能和人结下这么大的仇?”
叶小天看他似乎有些言不由衷,便道:“如果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或者因为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洪员外探询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叶小天道:“比如说,他是本县及附近几个县的头号大粮绅,会不会有其他的粮商在他竞争之下断了财路,所以……”
洪员外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本地当初几乎没有一家上规模的粮商,施贤弟到此后才打通了与中原粮产地的通路,他是附近几县最大的粮商,但自己并不开粮店,附近几县的粮商全都从他这儿进粮,仰他生息,怎么可能结下仇怨。”
叶小天道:“哦?洪员外对施掌柜生平种种了如指掌啊,想必是很久的交情了吧?”
洪员外捋着胡须,怅然道:“是啊!二十多年前,河南大旱,许多难民为了活命逃往四方,洪某与施贤弟就是在逃难途中认识的,我们一起来到此地,各自创下基业,可谓相交莫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