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一阵镣铐声响,朴阶枷锁脚镣地被人带上堂来,朴阶抬头往上一看,就见戴同知和张土舍端坐堂前,身后有四个随从只露出上半身,再往后是公案两旁的李秋池和苏循天,二人站在高一阶处,也只露出半身,随后才是推官大老爷。推官大老爷身后又站着毛问智和华云飞,二人还是只露出上半身……
朴阶看在眼里,就仿佛看见了某大户人家的祖祠里面自上而下悬挂了一幅幅的祖宗画像,就差在每张画像前边再竖一块灵牌了。
叶小天发话了:“朴阶,昨日岭嶂山上宝塔之下发生一桩命案,死者为张土舍之子张孝天。现如今有人指证你为凶手,当日情形究竟如何,你还不从实招来?”
朴阶一听,便拿眼去看陪同戴同知上堂,站在大堂一侧的父亲朴宗基,他出头也是死,不出头也是死,在无法选择的情况下,只能违心地答应替戴同知的爱女替死,如今唯一的期望,就是让他的死能为他的家族换来更多的好处。
父亲已经告诉他,将向戴家索取更多的好处。土司们的土地上,自有土司们维持的秩序,他们不会容许有人出尔反尔,破坏整个土司阶级存在的秩序,只需立下契约,戴家便再也反悔不得。
土民们都是入则为民,出则为军,朴家掌握了戴氏大部分的产业,就等于掌握了戴氏大部分的实力,那时再不是任由戴氏揉捏的软柿子。假以时日,说不定还有取而代之的一天。如果是这样,他的死也值得了。
朴宗基见儿子向他望来,便轻轻点点头,头点下去,鼻子一酸,热泪便涌上了眼眶。朴阶见状,刚要承认罪状,张绎已经不满地抗议起来:“叶推官,本土舍才是原告,本原告状告的是戴崇华,本土舍可不曾指认朴氏小儿为凶手,你这么问是不是有诱导之嫌啊?身为主审,先入为主可是不行的,若是偏袒某人,哼哼,那更是绝对不行!”
叶小天解释道:“张土舍,朴阶是否为真凶,叶某也是不知,所以才要当堂审个明白。你说令公子为戴氏女所杀,戴大人说令公子为朴阶所杀,如今朴阶就在堂上,本官总得先向他问个清楚明白,才好继续提审他人啊!”
张绎道:“此言大谬!朴阶之父乃戴氏部落的头人,焉知他不会屈从其主,令自己的儿子替主抵罪?你问朴阶,那是大谬特谬,不把戴氏女提上堂来讯问,你能审明白什么?”
“行行行,你明白,你审,下官让贤就是了。”叶小天被他的无理取闹气得发起了驴脾气,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想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儿,马上离案起身,准备拍屁股走人。
一身便装,站在屏风侧后观审的于俊亭见状忍俊不禁,差点儿笑出声来。
张绎见叶小天犯了驴性儿,甩着袖子走人了,也不禁傻了眼。这时候照磨官阳神明突然从侧厢冒出来,堵住叶小天的去路,愁眉苦脸地道:“大人,走不得啊,知府大人刚刚派人守住了衙门口儿,说是此案不审完,便不许本厅上下所有人等离开衙门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