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心理上,徐伯夷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读书人,对阉人这个群体是深怀鄙视的。所以万历赐他这个机会,他并不觉得是如何难得的机会,出京后并不张扬,也不打起钦差仪仗,今儿傍晚突然出现在严县令面前,还把严县令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假冒宦官,意图诈取钱财,待见了他的钦差关防印信,这才相信。
严县令含笑对徐伯夷道:“余公公,您难得到我们紫阳来一趟,明日本官且陪你游逛一下紫阳风光,如何?”
徐伯夷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本钦差此来,是为了接收贡橘,那些生鲜之物,禁得储放么?”
太监的自称很多,对皇帝自称奴婢,对同级自称咱家,对下级自称老公。还有一些不太常用的自称,是有职司的高级宦官使用的,那就是对皇帝自称臣,对外廷官员自称官名。
因为皇帝往往称太监为厂臣、内臣,所以高级太监也以大臣自居,比如当时的镇守太监上奏折时都是自称臣某某如何如何,而对外廷官员则自称本厂公、本厂督如何如何。徐伯夷觉得阉宦是一种很羞辱的身份,如今有机会。自然以本钦差自称。
严县令莞尔一笑,道:“公公放心,这些贡橘都有储放之法,可以放置一冬的,三五天功夫,不打紧。”
徐伯夷摇摇头,道:“不!本钦差圣命在身,岂可因私废公,明日验过贡橘,即刻解赴回京!”
严县令听了这话。对这位余太监不免暗暗生起钦佩之意,先前见他谈吐文雅,既不狂妄也不粗俗,这严县令就生出些好感,觉得这个太监与那些传说中的太监不甚一样,此刻又见他如此谨身自爱,不免便有了几分敬意。
宾主饮宴尽欢而散,严县令客气地道:“公公身份贵重,本地馆驿粗陋。怎生招待贵人。不如就宿在本县府上吧,本县已命人打扫好了客房。”
徐伯夷也不客气,颔首应允,便由严县令亲自送到客房安置。送走了严县令。徐伯夷先喝了杯茶,这才洗漱解发,上榻休息。徐伯夷躺在榻上,想起京中的牵挂。当真归心似箭。
他难得出宫一趟,游览一下四方风物,原本也是他心中所愿。他急于回京。可不是真的因为急于复命,不想耽误功夫,而是因为……夏盈盈已经到京了。
夏盈盈到京的时间并不长,是在他离开京城的前半个月赶到的。女人赶路本就麻烦,一路上又是全程马车,翻山越岭,要找能走马车的路,渡河过桥,要找能渡车通车的船只和桥梁,速度比快马行路慢了两三倍,结果夏天启程,秋天才到,万历皇爷都已望穿秋水了。
夏盈盈到京之后,先找地方安顿下来,歇了两天便去礼部报备,礼部又安排官员对她们进行了三天的礼仪培训,之后才递公文给通政使司。
通政使司也不晓得贵州某土司夫人进京谢恩居然是皇上极为重视的事,当然没把这个当成大事,所以又压了两三天,这才呈报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