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魏征是他们言官标杆性的人物,魏征不仅是一个榜样,而且有实际用处,他们要做魏征,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皇帝做唐太宗,当然,是做那个“虚心纳谏”的唐太征,只要“虚心纳他们的谏”就好。现在皇帝贬斥魏征,这算什么意思?
顾倾城立即上前道:“皇上,魏征为官,上不负时主,下不阿权贵,中不侈亲戚,外不为朋党,不以逢时改节,不以图位卖忠,乃人臣典范!”
万历皇帝莞尔一笑,道:“先后侍奉三主,这叫不以逢时改节吗?他是一个干吏不假,但为官者,首重节义,此人称不得名臣。还有那唐太宗,胁父弑兄,家法不正,也不可取!”
顾倾城还待据理力争,万历已然起身,淡淡地道:“从今日起,经筵不讲《贞观政要》了,只读《礼记》便可。”
申时行大感快意,立即上前一步,躬身道:“遵旨!”
申时行是首辅,又是今日的经筵主持,他这么表态,此事就等于通过了。
望着皇帝离去的背景,老谋深算的申时行急急思索着:“皇上此举究系何意,莫非是打算清理言官系统了么?如今对太岳先生喊打喊杀的御史们,其中可很有几位当初对太岳先生巴结的很。如果皇上有意打压台谏官们的气焰,倒是我的一个大好机会,正可趁此机会出手,教训他们一番。”
顾倾城也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儿,皇上只是单纯地对魏征的品德为人不满意,还是别有所指?皇上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随后取消了《贞观政要》的宣讲,他实在猜度不透。
走向后宫的万历皇帝,眸中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张居正死后,言官势力重新崛起,指责张居正遏阻言路,跋扈专横,这对清洗张派势力是有作用的,所以万历纵容了他们。
但是现在张派势力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言官们重又把矛头对准了皇帝,这令年轻的万历天子开始感觉到不舒服了。大明的言官,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后宫琐事,只要你看不惯,就可以骂!
美其名曰,那叫进谏,实际上在奏章上什么过份的话都可以讲,完全就是在骂皇帝,海瑞很有名,是因为他的独立特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而不是仅仅因为他骂过皇帝。骂皇帝的人海了去了。
海瑞今年刚刚过世,还不知道有多少言官争着抢着要做海瑞第二,万历觉得言官这匹脱缰的野马是该重新套上嚼头的时候了。于是,万历皇帝巧妙地利用了首辅申时行和言官们之间的矛盾。
今天这场经筵,主持官是他点的,宣讲的题目也是他定的,为的就是这一刻,籍此激化内阁与台谏之间的矛盾,作为最终的裁断人,他可以进退自如。
只是,腹黑的万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想娶个漂亮媳妇儿而已,却又捅了文官们的马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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