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安在铜仁城梨园中大唱韩信的“胯下之辱”时,展家堡正在上演楚霸王的“垓下之围”。
由于曹家倒行逆施,对于童家的入侵,几乎没有任何一支原属于曹家的旁系势力肯死力反抗,曹家嫡系又在守卫肥鹅岭一战中损失惨重,余部遁入深山,所以童家可以长驱直入,直逼展家堡。
童云这老家伙颇懂计谋,他到了展家堡城下,并未即时发起攻击,对这座经营数百年的坚固堡垒进行强力攻克,而是驻扎下来,专打来援的展家各部土舍、头人的人马。
展家曾经一再反击,但是展龙已被叶小天扣押,堡中各派势力都对土司宝座生起了觊觎之心,这种情况下他们都想保存自己一方的实力,如何做得到全力以赴?
眼看大兵压境,无力反击,赴援的各路旁系人马又相继丢盔卸甲,落败而去。矛盾重重的展家各派不得不再次召开全族会议,商讨对策。
展家的议事大厅内一片肃静,墙角一架盆栽中的兰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似乎每个人都在静静吐纳着那花香,吸吐天地灵气,不过透过他们的神情,气氛却显得异常沉重。
展伯飞咳嗽两声,沉重地道:“之前我们曾派人向安老爷子求助,人已经回来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安老爷子的回复了。安老爷子……不想管。”
展伯豪讥诮地道:“安老爷子当然不会管。有了危难就去求安家帮忙,平素却与播州杨家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安老爷子又不是你亲爹,凭什么给你揩屁股?”
掌印夫人展大嫂到底是个女流,虽然精明,却只精于后宅中事,不曾料理过家族之事,根本听不出展伯雄这句话意有所指,实际上是在指责正是她的公公,原展氏家主展伯雄疏离水西安氏、投靠播州杨氏的政策失误。
但厅中大部分人都听明白了这句话。想到眼下的困境,不由对展伯雄一脉产生了更大的怨气。
展鹏举愤愤然道:“我们也曾派人向抚台告状,可恨叶梦熊那老匹夫,反过来竟然指责我们不听号令。蓄意挑起事端,他居然还拿出了石阡杨氏和铜氏张氏那些叛徒所写的供状,叫我们向朝廷请罪,自请处罚,才肯出面干涉。真是岂有此理!”
展伯飞道:“如今我们外无强援,大军压境,诸位族人,有什么主张?”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全都没了言语。
过了许久,展伯豪道:“凭我堡中实力,未必就不能击败来犯之敌,只是群龙无首,各怀心思,一盘散沙的情况下如何做战?展家落到今日地步。我大哥伯雄和继任土司展龙都有责任,现如今伯雄已死,展龙又成了卧牛岭的俘虏,老夫以为,展家堡必须另择土司,统驭全堡,方能解除危难。”
这句话展大嫂倒是听明白了,马上尖刻地质问道:“听这话音儿,九叔是要从你侄儿手中抢夺土司之位了。”
展伯雄老脸一红,辩解道:“老夫偌大年纪。怎么会做这种事。可家族已经到了存亡之际,总要有人出来统领全局才行。掌印夫人,你有本事合聚各方之力,击败来犯之敌?”
展大嫂登时语塞。展二嫂怯怯地插嘴道:“要不然……咱们和卧牛岭再商量商量,请他们出面调停?”
满堂目光顿时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展鹏举瞪着她,毫不客气地道:“我说二嫂,你别是得了失心疯吧?我展家有今日,全因那叶小天而起。现在我们土司还在他卧牛岭做阶下囚呢,你居然异想天开,想让叶小天帮咱们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