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龙心中实是恨极,如果是寻常的土舍、头人,早被他一刀杀了,可田雌凤在他心中的位置又岂是那些人所能比拟的。他压了压心头火,冷冷地道:“治军之道,在于严纪律、明法度!你去吧,此事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自裁吧!”
田雌凤芳心一震,虽然早知必有严厉制裁,听到自己男人如此说,依旧不免有些难受。
杨应龙无从选择,两千兵马,对一个普通的小土司来说,几乎是全部家当了,对他来说,当然并未伤筋动骨,但是未曾举事先遭如此重挫,于军心士气却是莫大的打击,他未必是想为这两千屈死的士兵讨公道,却必须得有所表示,给他所有的部下一个交待。
田雌凤咬了咬牙,顿首道:“是!”
杨应龙轻轻吁了口气,语气和缓了些,道:“去吧!我拨给你三十名死士,任你驱策!”
田雌凤心头一震,死士可不比寻常部属,他们不仅本领高人一筹,更难得的是,哪怕明知是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以完成任务为唯一目标,这样的人,在执行一些对寻常部属来说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他们却可能创造一个奇迹。
田雌凤感激地再度一俯首:“是!”
田一鹏和田飞鹏望着缓缓走出去的妹子,满心担忧。他们两个现在都是杨应龙的妹夫,而且他们两个人的女儿分别嫁给了杨应龙的儿子杨惟栋和杨可栋,又是杨应龙的亲家,似乎哪怕妹妹死了,他们也是杨家最密切的姻亲。
但他二人志大才疏,如果小妹不在了,他们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依旧能够得到杨天王的重用。而在大阿牧陈萧,家政赵文远等人看来,却巴不得田雌凤此去一无所获,被迫自裁。田氏一系失去天王的恩宠,他们才能掌握更大的权利。
等田雌凤离开天王殿后,杨应龙无力地扶着额头沉思了一阵儿,大殿上便响起了他略显空洞的声音:“朝廷诘难不休,卧牛岭又生变故,我本蓄势以待,观察时势方要有所决断,如今情形,该如何是好?”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关系如此重大的事,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杨应龙刚要主动发问,杨兆龙忽然急步上殿,一进天王殿,就向他禀报道:“大哥,水东宋家突然倾巢而出,我播州在乌江以东的那些部落几乎全部沦陷了!”
“什么?”
杨应龙霍然站起,又惊又怒:“宋家竟敢趁火打劫?当我杨应龙真怕了他们不成?兆龙,你立即带齐本部兵马……”
“天王且慢!”大阿牧陈潇慌忙劝阻:“天王息怒!水东宋家于此时突然发难,究竟是趁火打劫,还是与发生在肥鹅岭的蹊跷事有莫大干系?此事不可不察。”
杨应龙一凛,道:“你是说?”
陈潇道:“不错!如果卧牛岭和水东宋家暗通声息,水东宋家这是与之呼应呢?我播州蓄势以待,起事在即。这时候牵一发而动全局,兵马的调动,绝不能让人牵着咱们的鼻子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