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成想,这会儿宁不屈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边薛向话音刚落地,那厢的闻校长便喊开了:“我来说!”
老头儿这一嗓子下去,堵在他前边的人,霎时就让开条道儿,老头儿便挤到了前边,扯开嗓子,便哭诉了起来。
却说闻校长担任城关镇小学校长,已是二十载有余,历经诸多劫难,而屹立不倒,自然不是愚莽之辈。可眼下,老头子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城关镇一众干部的面皮剥了个干净,自然是有原因的。一者,老头子今次实在是老火了,便是五年,都饿肚子的时候,也没发生过眼下这一欠教师工资,就欠半年的情况,难不成那三年都没饿死老师,现在年成好了反而要饿死人民教师不成?实在是太离谱了,老头子自家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心中的不满早已到了极点。
二者,听闻教师工资下来的时候,老头子可是在主席像前磕了头的,心中的欢喜难以名状,原本一腔热情,领着几名粗壮的体育老师前去押运钱钞,谁成想等来的却是自个儿成了皮球一般,被县上和镇里踢来踢去。大喜大悲之下,老头子没崩溃,已然算是能抗的。
而今天,好容易等来一个送杯水车薪的耿天耿所长,谁成想这王八蛋居然要调戏女老师,老头子眼看老师们都快活不下去,惦记耿天兜里那五百块钱,生平第一次对这种荒唐事做了妥协,心中悲愤之情,哪里是能用语言表达的。
三者,老头子如今已到了退休的年龄,心中少了挂碍,再加上碰上了那位传说中力主给教师批薪水的年轻县长。老头子心中怒火,悲愤,霎时间便冲破了堤坝,咆哮涌将出来。
老头子这一顿哭诉,足足说了有半个钟头,直说得声泪俱下,真个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其中要钱的艰辛,更是被老头子用生动得语言描绘得活灵活现,宛若现在众人眼前。
说罢,老头子拽过身后的一个瘦高个儿,扯开他身上那件靛蓝布褂,霎时间,便露出里面的皮肉来。
薛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瘦的人,几乎就是一张皮贴在了骨头上,而那皮也显得宽大,都生出了褶皱,软塌塌地吊着,似乎轻轻一扯,那皮便能从整副骨架上剥落下一般,薛向知道这是暴瘦之下的结果,因为正常瘦下来的人,表皮和脂肪几乎是同步消退的,只有暴瘦极瘦之下,脂肪瘦得过快,而皮肤瘦得稍慢,才会出现这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