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一点认不出自己的家。烧焦的大榆树、大火熏黑的街墙、坍塌的院落,空气中弥漫的哀伤,狗不见一条,猪不见一头,连鸡也不见一只,像是走进了一处荒草滩。易楚腿软了!脑子里忽然想起来老干叔的话:军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他心慌得要命,拼命地往那扇门上砸:“爹!娘!开门哪,快开门!”
依照易楚在军中的经验,他完全可以看得出,这个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开启过了。他不知道这隐藏了什么征兆,这让他忧心。但是驻足在门前的他,还是深深的希望,爹娘只是出去劳作或者是串门去了。
“爹,爹!娘,娘!我回来了,儿子回来了!”易楚再次高声叫道,他希望这一嗓子,可以把他的父母叫回来。
“易楚哥,你别叫了,大叔和大婶他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二蛋,看着心急火燎的易楚,低声的说道。
“怎么了?我爹娘到底怎么了?”易楚心里咯噔一下,一把将二蛋提溜起来,急声问道。
二蛋的体重最少也有二百斤,在乡下也是数得着的壮汉,却被瘦削的易楚一把提了起来。“易楚哥,快松手,你快掐死我了!”
二蛋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双手更是不停地舞插着,使劲去掰易楚抓住他衣领的手。无奈他的劲道跟易楚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了,想要掰开易楚的手,就好似蜻蜓摇柱一般,根本就不起任何的作用。
在二蛋的奋力撕扯下,易楚总算松开了二蛋,哆哆嗦嗦着颤声问道:“二蛋,你告诉我,我爹跟我娘到底怎么了?”
“易楚哥,你出征的第二年,就传来消息说,你在胡阳关大战中战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婶当场就晕死了过去,大叔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不到两个月,二老双双亡故了。”二蛋不敢再隐瞒什么,低声将一切说了出来。
“轰!”
二蛋的话,好似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了易楚的心头。三年了,他日思夜想的父母双亲,就这么走了!从此以后,阴阳两隔,再也不能见面了!
在静默之中,那尘封的门缓缓地被打开。
像是逆着岁月往回走,小时侯不懂事,饥渴的眼睛只盯着自家的碗,爹爹要干重体力活,却总是躲在灶屋里偷偷喝稀饭,实在累了就喝两口劣质的烈酒;娘碗里一如既往是一碗清澈见底的能照见人影的汤,却总是不忘在锅里给他贴几个枣面馍馍……爹娘的恩情,一点一滴,全在他心里收着,就像珍珠藏在蚌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