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给家父写过信,表明自己想要血战沙场、报效祖国的决心。可是听说我父亲一看到这封信,就直接撕掉了。”
周世文呵呵一笑,心中已是了如明镜,转而说道:“永楠兄莫要生气,气大伤身。不如我们吟诗作对,赏一壶风雅,散散心?”
齐永楠愤愤地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闷掉,大声说道:“好!我先来!”
“重峦鹖弁,山月疏星坠。连角起,人不寐,敢闻琵琶曲,心血谁人会。平战事,漫书囹圄无从对。”
周世文听罢,顿了顿,便接道:“烽火征夫泪,只作朱颜悴。伤情处,青衫褪,凭栏犹待雪,杯盏温茶沸。山河破,他年旧梦留人睡。”
齐永楠顿时不悦道:“世文兄,你接的这叫什么啊?我这前半阙明明是在抒发想要血战沙场却报国无门的苦闷,你这后半阙却是写的人间离苦,驴唇不对马嘴。”
周世文也不恼,而是淡淡地答:“非也非也。我这下阙,正是回答了你的第二个苦恼——为什么皇上和你爹都不愿意开战。”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妄动干戈,有百害而无一利,会导致民生凋敝、激发叛乱。古人云:将不可因愠致战。身为一个领导者,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将整个团队带入险境。”
齐永楠立即反驳道:“世文兄此言差矣!军乃国之重器,是捍卫民族尊严的坚盾和利矛!怎会害的民生凋敝!”
周世文呵呵一笑,答:“军人,表面上是在前线与敌军浴血拼杀,可是背后,却是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在为你们提供资源。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大军若要开拔,对粮草的需求量是非常庞大的。可是粮草从哪来?从老百姓的身上来。若是短期交锋,还自罢了,可若是连年征战,百姓的生活必然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齐永楠郁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速战速决不就可以了吗?对方不过是一群北方蛮夷,比起我们来落后很多,并不难打。”
“没这么简单。”周世文摇了摇头,叹道,“北国国力虽然远不及我们,可是他们民风彪悍。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人人能骑善射,只消抽刀上马便是一位合格的战士。可是我们呢?我们是商农并重,却不善兵戈。一百个人里,能有一人参军,便不错了。”
“而且,北国人的主要兵种是骑兵,控制着几乎所有的牧场;而我朝因为没有牧场,战马全靠从邻国买,所以主要兵种为步兵。再加上,我朝地理形势主要为平原地带。你想一想,在大平原上,敌军一万骑兵冲锋过来,我们要有多少步兵才能挡得住?而且,骑兵们一旦发现自己战斗失利,调头便可撤离。而我们一群步兵追追不上、跑跑不了,这就很难打了。”
齐永楠皱起了眉头,说:“世文兄何以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北国人若真的这么强悍,又怎会被我爹连克三城?”
“你爹是军神,可是我朝也就这一个军神。你爹可以独守一关、甚至两关,可是我朝国境线很长,单说重大关隘便有八个需要防守。你爹就算再强,凭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听到这里,齐永楠“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照世文兄说来,我们是毫无胜算喽?”
周世文急忙起身,又把他按回了座位上,答:“也不是毫无胜算。实际上,如果真的要打,我们一定可以赢,但是赢的代价我们可能承受不起。就比如汉朝的汉武帝,举全国之力抗击匈奴,虽然最后赢得了胜利,可是大汉也从此走向衰落,盛世不复。前人积累下来的底蕴被一扫而空,百姓民不聊生,战马十不存一。”
“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现在举全国之力北伐,最终一定可以消灭北国。可是,我们也会从此走向衰落,甚至灭亡。这个后果,你爹和皇上都想的很清楚。所以他们才不愿开战,能忍则忍。”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当今圣上正在御书房中看书,忽然有一位太监捧着奏折赶来了:“皇上,主战派的大臣们联名给您写了一份奏折,要求出兵北伐、扬我国威。已经有三十三人在这份奏折上落笔了。您看是不是”
皇上一手抽过折子,然后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写下了一首诗:
汉武雄图载史篇,长城万里尽烽烟。
何如一曲琵琶好,鸣镝无声五十年。
写好之后,又把折子递给太监,说:“还给他们吧。”
太监点头称是,拿着折子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