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和母亲在床上翻身的咯吱咯吱声,这是赵光有关童年最初的记忆。
从他有记忆开始,母亲就一直躺在床上,从未站起来过。
从未站起来的母亲,永远都在怀念一个地方。
那里有着明亮的日光和一望无垠的天空,更有一群一群奔跑的骏马。
母亲并不认字,甚至连说话都不利索。在他年幼懵懂的时候,赵光还以是因为母亲夜夜咳嗽咳坏了嗓子,才会连话都讲不好。
明明他两岁的时候就能说很多话了。
赵光记得他总是趴在床边,奶声奶气地抗议,“娘,你这个字念的不对!”
“娘,你教我叽里咕噜说的什么呢!说的不对!”
母亲总是一愣,随后露出他看不懂的表情,磕磕绊绊地重复,“好,是娘错了,娘不教了。”
那时年幼无知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母亲是多么的孤独,多么希望至少唯一的儿子能懂她故乡的话。
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
他永远无法回到跟着母亲牙牙学语的时光了。
当赵光终于懂得母亲在睡梦中说的那些话语的意思之时,母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理解什么是死亡。
死亡就是“没有”,他没有母亲了。他也将替代他母亲的位置,成为宫中的“怪胎”,成为遭人厌弃的“野兽。”
“娘,你还没有教我,我到底是谁?”
他跪在床边,哭的声嘶力竭。
躺在床上已经瘦的不成人样的女子勉力睁开眼睛,“你知道了?”
赵光终于读懂了母亲望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