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朝廷啊,已经有近十年没有理会过这冀州边远的一座山城。
有一年,府治大人带着府衙的人在山下种的枣树大丰收,落了不少枣子。
卖了钱,府治大人来还他酒钱。
武奶鱼并没有拒绝,收了那些碎银子,和府治大人喝了一坛酒,下了整整半日的棋。
他问府治大人说,你为什么喜欢喝酒?
府治大人回答说:累。
他又问府治大人说,那你为何七天才来喝一次酒?
府治大人回答说:累。
等府治大人回家之后,妻子说苏小苏来过,给家里填满了米缸,还带来了酒肉。
府治大人当时对妻子说,人前要账,人前算账,那是人前的事,因为我是府治大人啊。
武奶鱼在人前管我要账,不止一次,是因为他
想让百姓们知道,府治大人啊他没有贪,没有占,他连酒钱都没有。
武奶鱼也想让百姓们知道,府治大人他被人要账,他也不生气,所以他一定是个好官。
那天,外边来打酒的人说,府治大人被吊死在衙门口。
武新宇在棋桌那发呆好久,然后倒了两杯酒,他端起酒杯和对面的酒杯碰了一下。
“此饮为何?”
“就敬天下父母官。”
走进这府衙的大门,看着两侧的甲士,依稀还有熟悉的面容,那是曾经在这衙门里做官差的人,如今却成了贼人的护卫。
武奶鱼看向那些人,那些人低头不看他。
大堂里,一身王袍的常行看到武奶鱼到了,大笑着迎接出门。
“武先生,你总算是来了。”
常行把武奶鱼迎接到了大堂里,吩咐人给武先生上茶。
他问武奶鱼道:“请先生来,是想问问先生,如今城外有强敌至,如何破之?”
武奶鱼看着他,如以往一样,一言不发。
常行皱眉,心说此人还是这般臭德行。
当初他就想杀了此人,连府治大人他都敢杀,还怕杀一个书生?
可是想动手的时候,却犹豫了。
因为他知道,整个山城里的人家,可能都得过武奶鱼恩惠。
在城中那片空地上,武奶鱼挂了一块木板,以炭笔授业,数年如一日,无论风雨,无论冰雪。
城中的孩子们,许许多多人,是跟他学的读书写字,而他却分文不要。
又何止是孩子们,谁愿意听,哪怕只有一人在,他也会讲下去。
常行杀府治大人,是因为府治大人不愿意入伙,这样的人,杀了也就杀了。
可是常行很清楚,自己不能一辈子做大贼。
他既然看到了化家为国的希望,那就要往这条大路上走。
留着武奶鱼的命,便留住了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