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年轻人不得不离开城墙,宁王说,如果可以的话,民勇的兄弟们,尽量保证每个人只上来一次。
他走下城墙的时候,看到一个大概十八九岁的宁军士兵,将一顶团率的头盔郑重的戴好。
这个士兵还来不及换上团率的皮甲,也没有时间去换上皮甲,那盔就是他所能继承的全部。
是的,那是团率的标志,继承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年轻人注意到了那个盔,上边有个缺口,他认出来,昨天下城喊他们的那个团率,帽子上也有一个这样的缺口。
他不确定是不是同一顶盔,他也不敢问。
走下城墙的时候,他脚底带来的感觉在告诉他,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浇灌了宁军士兵的血。
他再次回望城墙上边,看到了快速走动的身影,看到了那依然在迎风招展的烈红色战旗。
他的脚步很慢也很沉重,他可以回家了,闺女和妻子在等他,爹娘也在等他,可他却不想回去。
“敌袭!”
城墙上传来宁军士兵的喊声,紧跟着号角声也响了起来。
“快下去!”
那个新的团率从他身边跑过:“我见过你,昨天你就在城墙上,快下城去休息,或者回家。”
年轻团率从他身边跑过去,抓起了一张弓。
黑武人上来的很快,一如既往,比黑武人来的更快的是他们抛射过来的巨石。
城墙上传来一阵阵闷响,偶尔还夹杂着痛呼。
年轻人走到城墙下边,没有去休息,也没有回家,而是在等待上城的民勇队伍里再次坐下来。
“兄弟,你可以回家了。”
他身后的人说。
年轻人摇了摇头:“我还能再上去一次。”
等待,显得那么漫长,城墙上传来的喊杀声在告诉他们,黑武人可能又一次攻了上来。
就在这时候,那个年轻的团率跑了下来,他左臂已经没了一半,从手肘处断了,那一半大概已经不知去向。
他的胳膊断口处还在淌血,可他却好像完全顾不上。
“民勇兄弟们,上来五百人,报数!”
年轻人准备上去,可是被身后的人拉了一把,就好像昨天,那个中年汉子一把将他拉回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一个汉子从他身边冲了过去,年轻人想跟上,他又被人拉了一把,没站稳跌坐在地。
那些民勇兄弟一个一个的从他身边过去,只要他想起身,就会被人按下去。
“该我们了。”
有人说。
他看着那些不认识的但可以称之为同袍手足的汉子们一个一个上去,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