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濑悠游嘻嘻哈哈追赶到前面,扑闪的翅膀搂住野明灰狼,两人翻转栽倒失去平衡斜冲下坠。
“喂!喂!”野明灰狼看不清方向摇摇晃晃被拽下飞箭,箭迹划过王宫宏大的建筑群独自向远方驶去,两个飞人便像抛落的绣球一般跌入神圣的殿宇,一直落进金殿正门。
“痛……好痛……”野明灰狼滚了进去,又被渡濑悠游压住,嗷嗷叫苦,殿堂凝重的气氛被打破了,明净的地面上急快映照出一个艳蓝身影:
“渡濑悠游,野明灰狼,你们在搞什么。”
立在面前的是满面忧虑的加卢卡公爵,悠游和灰狼连忙搀扶起身,脸红尴尬,一时并未收到加卢卡的问询,而是隐隐听见浮荡在殿堂空间里的悲伤哭泣,伸首望去,这才发现大殿中央血溢满地,微腥之气充满了这本该飘溢花香之地:
“翼!翼!”
伊索蕾手握恋人的冰凉肢体,悲容透出纯净无暇的神思,久久等待着恋人的真实心意。奄奄一息的暗翼发出清淡的苦笑,竭尽全力吐出了声音:“女王……”
“暗翼将军,我在这里。”
女王尾浦司走到近旁,清雅的眉宇间浮露关切,眼看暗翼就要断气了,只听他气息微弱悲惨:“我真蠢……这是……我应有的下场……”
“暗翼将军,伊索蕾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是不会怪罪你的,为了伊索蕾,你要活下去啊。”
尾浦司低转尊贵之首,目光亲和。暗翼虽不省人事,却也见到了女王真容,在濒死之际深深体验并找回了王将的归属感,他流下了懊悔却又幸福的血泪,终于安静沉睡在了伊索蕾温暖的怀抱中,在伊索蕾的永久期待与陪伴下结束了生命最有意义的一刻,而终究没能对伊索蕾说出那深藏心底的爱……
尸体旁,沾染血渍的双手微凉颤动,水痕凝目转身,沉郁地摇首:“我很抱歉,女王陛下……”
王宫异常寂寥,暗翼死了,不知是叛军的损失还是皇国的悲哀,有谁在聆听伊索蕾悲恸欲绝的心声,他们的命运又该由谁来决断。加卢卡凝视尾浦司静滞的神态:往日浸含亲切笑语的脸颊平添了几分倦容,镇定自若的女王气度和温柔细腻的女孩情感在点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可是加卢卡仿佛看到了相同的一幕,他依旧可以感触到近在咫尺的永别,而那个已被他泣血掩埋的正是尾浦司……
守侯在大殿角落的“飞行王将”与“菠萝王将”呆愣了许久,野明灰狼终于沉不住气,扯住渡濑悠游沿着王座后侧的通路溜了出去。
“灰狼你等等啊,女王会伤心的……”
“悠游跟我一起去流浪吧,远离那些纷争,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有多惨。”
野明灰狼牵着渡濑悠游的手,玩世不恭的性情中流露出少有的认真。渡濑悠游默然感动,她迟缓点了点头,却禁不住为女王悲叹。
战争的危险与残酷已使女王尾浦司身临其境,而争战的焦点不过是她所拥有的王位,可事实上人类所贪恋去追逐的远不止于此,毁灭也是一种需求。
“我不愿再让你们去冒险了。”
王座之上传来尾浦司平静而又深切的旨意,这让加卢卡与水痕焦虑不安,女王的善良与妥协预示着皇国的危机。
“女王陛下!请命我出战——”
殿外话音未落,即有一员金甲大将健步如飞前来叩见,他英俊威猛,年轻潇洒,长着一副迷人却不温和的面孔,似隐藏着满腹怨念,加卢卡回首惊疑:“j!你能行吗!”
虽是二十王将之一,j的综合实力只能排到第十七位,远不及叛军将领的平均级别,如若他去应战,碰到任何王将等级的敌人几乎都必败无疑,更何况目前操控战局的是排名第六的蚩溟的王牌魔将ace,所能得到的结论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杀死ace是本将的夙愿!请女王陛下成全!”
j的态度异常坚决,在女王座前久站不离。关于j的传闻很是特别,他被认为是具有神秘之相的人,j向来掩饰自己,没有人能看清他,他将女人的柔美与男人的刚烈完美融和于躯体之上,深埋于心,就连神魔也猜不出。
“j将军,你要保护好自己。”
女王尾浦司心领神会点了点头,j感恩叩谢,他翻起金披风,带着王宫的辉煌,虽斗志激昂却预示着粉身碎骨、不辱使命。
女王的安抚与鼓励,只有加卢卡最清楚,女王是不适合孤独哭泣的,即使被整个世界抛弃,女王也绝不可以抛弃这个世界,更不能抛弃自己,像落日在黑夜到来之前还要释放余热那样,她的微笑永不退却,即使不能够温暖整个世界流溢的凄寒,至少也会温暖她最亲近之人的心底。
遥远的叛军阵营,鬼堡魔窟散发乌烟瘴气,地狱恶魔蚩溟正以冥王的姿态和威势影响世间。
随着暗之天的归来,蚩溟消除了一切内在的隐忧。暗之天,宝马,萧恩·瑞杰,再加上ace,叛军的绝对优势已经形成,扫清障碍之后,是到了毁灭皇国及其铁甲军团的时候了。
“暗之天,你来的正好,我给蚩溟大人准备了余兴表演,你也一起观赏吧——”
宝马冷笑鸣击手掌,魔堡里渐渐传来两个女人的叫唤,暗之天转动蓝眼心生好奇,他知道宝马的鬼主意不是一般的多,可是能否取悦于蚩溟就未必了。很快便有一只不知礼数的鬼狂奔进入魔窟,大呼小叫,这早在暗之天的意料之中,不过随后被押解进来的两女惶恐滚爬到蚩溟脚下的一瞬间,却让暗之天不由得一惊:
“艾蕾雅!”
两女中的一个确是艾蕾雅·福莱诺雅没错,另一个则是跟随她意外来到这世界的妹妹艾斯蒂尔·布里斯。身为王将的艾蕾雅落得这步田地真可谓悲惨,在蚩溟手里必然是活不长的,居然还有个凡俗女孩被她牵扯进来,大概是运气背到家了吧。看押二女的便是游蹿在古堡的无比邪恶的类鬼,之所以称其为类鬼,是因为他具有人的体征和不完全的鬼怪形态,他有三个分身,分别叫做小霍、小枫和小寻,个子矮小却不尽相同,其中两个规规矩矩押送囚犯,而第一个进来张牙舞爪、叫人恶心的就是小霍了。
“啊呀呀!大人!至高无上的宝马大人!小霍把人给您带来了!”
“混帐!这里最高的只有冥王蚩溟大人,还不快谢罪!”
宝马紧张流汗怒声叱骂,类鬼果然愚不可及。
艾蕾雅和艾斯蒂尔瑟缩在一起,浑身已被鞭打得伤痕累累,在这幽暗的世界里,恐惧和伤痛无处不在,她们无处藏身,蚩溟野兽般的面孔和喘气揣度着她们每一根刺痛的神经,饥寒交迫,仅有的一点温度来自于狐狸姬看似善良的眼神,总算还有一丝人气,整个魔堡顿时充斥着类鬼的哭叫——抽打着自己嘴巴直喊:“冥王恕罪!冥王恕罪!”
“蚩溟大人,他们是不是搞错了呢,这两个女孩……”
狐狸姬忧心忡忡,她很清楚这姐妹俩将会有什么样可怕的下场,而蚩溟不闻不问,似乎也在期待宝马的节目。
“没有错吧,艾蕾雅?你大概也很惊讶自己没去皇国面见女王而是被冥王带到了这里,甚至连参与叛变的资格都没有了。”
打量着艾蕾雅血淋淋的落寞样,宝马露出惋惜之情,骨子里却是鄙夷的眼光。艾蕾雅的郁闷和仇怨无以宣泄,最让她愁苦的莫过于同她身处险境的妹妹,是她害了艾斯蒂尔,如果今天妹妹遭受伤害,她就算下了地狱也不会原谅自己!
“姐姐……他们是什么人……你……你到底是谁啊……”
艾斯蒂尔伤心哭着,原本以为即使被魔鬼吃掉也不会和姐姐分离,可未曾想到姐姐本身就和魔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好怕,怕的不是魔鬼之身,而是姐姐不能坦白的心绪……她多希望能在死前得到姐姐袒露的心,哪怕是魔鬼之心,可是艾蕾雅却望着她哭泣不语。转瞬间,类鬼恶毒的皮鞭又猛烈抽打在她们柔弱的身体上,皮开骨裂,嘶嚎阵阵,类鬼叫嚷着:“不准讲话!”
“蚩溟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女人是艾蕾雅私底下交往的妹妹,她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呢,如果大人感兴趣,就叫她们当场表演来看看。”
宝马凝眸暗笑,他所指的余兴表演就是这个了。听起来像笑谈,此等馊主意也就只有宝马精通,暗之天不禁为之折服,而萧恩却似乎还不懂是什么表演。
从鞭刑中熬过来的艾蕾雅惊惶失措,她和艾斯蒂尔的关系竟然被这样随意拿出来品评,她受不下去了,她纵使可以替妹妹抵挡鞭打之苦,却不能任由深爱的名誉遭受摧残,可她能怎么做呢,她已经没有反抗的可能了。
“快呀!快点表演!”
类鬼小霍冲跳上来又是一鞭,打得艾蕾雅瘦骨溅血,她便是这样一声不吭地保护着妹妹,将那足以抽死正常人的鞭子全部留给自己。渐渐地,艾蕾雅发觉妹妹正揉抚她的伤体,直到像往常一样吻她……艾蕾雅震呆了,艾斯蒂尔身躯像一股恒久的力量将她从黑暗迷茫的深渊里一点一点向上拽,她从未如此感触过她曾经质疑过的深挚情感,那背负着叛逆之名的迷惘之情,原来就是爱。
安静了的魔窟荡漾着泣吟,同为女人,狐狸姬难过垂首。蚩溟似乎这才看明白表演的内容,大为不悦,宝马也渐感气氛不对,萧恩则转面遮掩不知受辱还是遭罪,观者无趣,只有暗之天独自欣赏,心里却在讥讽,他倒要看看宝马如何收场。
“啊呀!快呀!动作快点!”
类鬼狂吼接连甩出几鞭,同时抽向艾蕾雅和艾斯蒂尔,这还了得,魔窟顿然响彻凄惨尖叫。宝马慌了神,眼看蚩溟已经不高兴了,类鬼小霍却还在狂殴令表演继续,如果蚩溟大发雷霆,别说类鬼,就是宝马也担待不起了。
“够了!够了……妹妹……已经够了……”艾蕾雅深长哭泣着。
“姐姐,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吧,这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
艾斯蒂尔的动容似无情的反击力量将观者鞭笞得体无完肤,竟让暗之天瞬间感应到脸侧的灼烧之痛,他激闪蓝眼全然失掉了乐趣。
“啊呀!果然还是鞭子厉害!她们总算肯听您的话了!恭喜蚩溟大人!”
类鬼小霍挥舞鞭子兴冲冲蹦到蚩溟的座前傻笑,居然冒失到直视蚩溟的眼睛。恶鬼见了魔也要恐惧,更何况是半生不死的类鬼横挡在地狱恶魔的面前!也不知有多突猛,那小霍立刻被蚩溟出手掐住了脖子!
“你们当本王是白痴吗!”
蚩溟暗吼一声,类鬼在手中便如玩偶一般挣扎变形,直至掐断挤碎,最后化成污血和黑烟,携着一股恶臭不复存在。
“冥王息怒!”
宝马惊恐低首,已然知道自己玩过了头,却不想蚩溟真的如此动怒。暗之天稍为得意,也不敢幸灾乐祸,只有始终严肃的萧恩连忙对类鬼中剩余的两个小枫和小寻下了命令:“还不把她们押下去,在牢里关着!”
那两个怕死鬼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搀起两个垂死的女人战战兢兢逃出去了。蚩溟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都足以令鬼神心惊胆寒,唯有狐狸姬深深舒了口气,她默默为那对姐妹祈祷着,至少她们暂时保住了命。
“这算什么表演?难道你们什么都不懂!来,让本王来给你们演示演示——”
须臾间,蚩溟捏住狐尾,一把将狐狸姬拽进怀里,将世间独一无二的欢快呈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