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将领,叹了口气,道:
“我名张巨鹿,立太平道统,自范阳郡东出,率领门下弟子踏足幽州各地,为的就是治病救疾。”
“眼下这些民众身患疫疾,又无医者前来治理,在下虽本领微末,但也愿为这些生民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所以还请阁下,放开一条道来。”
“我与诸门人,决计不会给阁下添乱子。”
季秋一番话语说的诚恳,但落在那将领耳中,却是叫其不由愕然,继而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嘴角划出了道嘲讽的弧度:
“小子,你莫不是在逗我?”
“这一千多人身患重疫,都是药石无医之流,你一旦进去就凭你这小身板儿,怕是想出来都是妄想。”
“还有你身后这十几个不知从哪里拉来的门徒,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在里面,你当是在跟你开玩笑的么!”
“去去去,别再在这给我继续添乱了,哪凉快哪里呆着去!”
仗着剑柄,这将领心烦意乱,就欲指挥着麾下将士,把季秋赶走。
见到有数十兵卒手持兵戈,一齐压了上来,颇有一种肃杀意味时,季秋还未开口,随侍于他左右,一名为苏仪的弟子当即怒喝:
“这可是整整一千多条人命,连尝试都不去尝试一下,更莫说是请医者大夫前来治疗,按照这样发展,情况又怎可能会有所好转?”
“以我来看,就算是病情并不严重,但将这些可怜的家伙聚集在一起,光是互相呆着,就凭那空气之中弥漫的病气,就足以叫人症状加剧了啊!”
“这些人命在你们的眼中,难道就连草芥都不如吗!”
“为何能够如此无动于衷?!”
这面目俊秀,与季秋作一副打扮的年轻人双拳握紧,怒发冲冠,气的身子都在颤抖。
他叫苏仪,有幸在大半年前被季秋收入门下,传授炼气之道。
时至今日,已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炼气士了,平素里借着季秋教导的符箓之术,于幽州地带代其传播太平教义,布施一方,受到不少平民敬重。
可他从始至终都不会忘却,在大半年前时,他也不过就是一个路边病气缠身,几乎活活等死的废人而已。
那一日,冬季严寒。
幽州地处北方,格外冷寂。
而父母早已亡去多时的苏仪,在大病缠身之际,花去了自己最后仅有的钱财,结果病非但没有治好,反而更加严重。
那时候,他早已穷途末路,最后实在没了办法,他甚至只能沦落在街边乞讨,以期望能有哪个达官贵人垂怜,来赏上一口饭吃!
可他没有等到。
瘦弱的身躯蜷缩在巷尾,无助的年轻人蓬头垢面,身躯越发冰冷。
他在等,等死。
常言道,千古艰辛,不过一死而已。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讲死,有时候都可能是一种解脱。
就当苏仪放空心神,就欲静静等候死亡到来之时。
却有一少年踏着积雪,背对漫天寒风,向他伸出了手来。
“还能动弹么?”
“这有个饼子,且先吃了暖和暖和吧。”
那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饼子,言语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