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他这一辈子收的弟子,比如张太平、柳青衣,再比如李含舟那小子。
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
连带着他自己都以为,是他教学水平不错了。
可现在看来,还是有待欠佳,教的人不行,再好的老师都没用呐!
他的话语落下,那在雷光噼啪的小坑底下,正龇牙咧嘴,弄得灰头土脸的少年,并没有气馁,而是眸子微亮。
陈玄盯着在他身侧显化,语气平澹没有波澜,甚至还带着些数落的季秋,胸膛起伏,却未生气,而是继续努力炼化雷蕴,以求精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三个月修行以来,季秋随意露出的几手,虽看上去漫不经心,但却要比阴云子慈眉善目之下暗藏凶险,要好上了太多太多。
而且他所教授的,都是堂堂正正的玄门正宗!
对此,心中有着仇恨激励的陈玄,自然学的刻苦。
哪怕季秋经常数落他,他也没有说什么。
传真法,教大道,一言一行,对于炼气修士而言,皆是至理!
这种苦,他如何不能吃得!
“先生所言极是。”
“弟子资质不行,所幸还有努力和运道傍身。”
“就比如这雷谷宝地,以及遇到先生后逢凶化吉,不都是气运的象征么?”
“一次不行,十次不行,那就百次,千次!”
“终有一日,我能达到先生满意的程度!”
手中雷光闪过,少年如是说道。
一年后。
在一普通的散修坊市,一间静室之中。
“决定好了?”
“那阴云子教你的功法虽有缺陷,恐怕难以登上金丹,但修士终其一生,又能有几个达到金丹的高度。”
“你今日这炼气巅峰的境界,殊为不易,若是废掉重头再来,可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而且道基之关颇为艰难,若是迈步过去,就是一切皆休,可能还不如现在。”
静室之内。
季秋看着一年以来,历经百般刻苦艰辛的少年,挑了挑眉。
“这不是有先生你么?”
“既前辈愿意传我真法一卷,那陈玄便愿意一试!”
“大道在上,虽说我不过一介炼气小修,但谁又愿止步金丹关隘之前,难以迈进。”
“更何况我氏族之仇,若不能成金丹,恐难报也,于情于理,我都要踏出此步。”
“还请先生,为我护法!”
看着神情坚毅,盘膝而坐的陈玄,季秋不由一声暗赞。
这小子除却资质平平,剩下的性格、道心、运道,无一不是上上成。
本来自己不自散神魂,是想再多留几日,追本朔源推演一下道法,想着再精进一些。
在陈玄身边,也只是省事而已。
但看着这小家伙,又想起求道时的艰辛,季秋一年来,倒是略略被打动了些许。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传其一卷被自己推演到旁门级数的太平经,为他指出前路。
当然,自己是心血来潮,这小子要是不接受的话,那他也不会再提。
不过现在来看,此子应是下定决心了。
“既然如此。”
“就散功重修吧!”
季秋严肃应诺。
下一刻,痛苦的闷哼,便在这静室响起。
散功重修,去了魔功,重塑根基!
大道在前,将是一片坦途!
四年后。
季秋的神魂,大概到了尽头。
而此时的陈玄,也再度来到了炼气巅峰的关隘。
二人一道游历了此域的数个国度,季秋也以一种截然不同的视角,见识到了底层散修的生活,为他那空白的一角,添上了一块拼图,也算有所收获。
但旅途终究会有尽头。
这一日,季秋心血来潮,忽然便传音道:
“小子。”
“该分别了。”
听到这声,陈玄一惊:
“前辈,你这是”
他的声音有些波动,显得极为不平。
此时正值夜幕,这是一处山脚,已是二十余岁的青年一身黑衣,眉目冷峻,背着一柄铁剑,于此歇脚。
而在他的眼前,一白袍道人显化神魂,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缕神魂的寿命,走到了尽头。”
“很遗憾,但不得不说,你我分别之日已至。”
正说着,季秋将一枚闪烁微光的法戒,交予了陈玄手中:
“本座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真能让本座跟了四年,见证了你的成长。”
“你很不错。”
想起一路以来,这小子炼法、化道、厮杀、却又始终恪守原则,季秋便不由有些新奇。
这第三世落幕之前,能见证这样一个少年的成长,也算不错。
“法戒就送你了,权当做是四年以来的友情见证了。”
“希望你日后能报了血仇,于仙路攀登,扶摇直上!”
“至于你一直羡慕的这柄法剑”
季秋召出元阳道兵,看着剑刃上的血光,眸中露出凝重:
“非是我不想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