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眼前这幅场景竟让植珍联想到圣母案。她实在无法想象,即便是像她自己,如此不喜欢亲近人、也不喜欢小孩儿的人,要让她对如此幼小的孩子进行身心折磨,她绝不可能下得了手。可是作为那些小孩儿的亲生母亲,她们是如何做到对自己的骨肉如此心狠手辣的?她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无法理解。
就是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与圣母案的凶手,有了一丝隐隐的共情。
那日汪民睿留下来吃了晚餐。晚餐的氛围可谓其乐融融,望着这一桌子贝儿出手的美味佳肴,在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下,木制圆桌围坐着四人。
贝儿在喂小茹吃饭,汪民睿有说有笑,眼里是无尽的温柔。植珍的心里忽然泛起久违的念家之情,那是自汪叔过世之后,仿佛就再未出现过的东西。
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的植珍,在此刻却几乎没有任何不适感,轻易融入了这一切。她的内心深处甚至泛起隐约的疑惑,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眼前的这一切,从前是属于梓希的,那么以后呢?”
餐后未作过多停留,待贝儿刷完碗,收拾好一切,汪民睿就领着小茹和贝儿回去了。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的植珍,刚让豪斯帮她开启了放松模式:即舒缓的音乐、所有夜灯的照亮、以及咖啡味的香薰,她正准备开电脑再工作一下,殊不知忽然一条短信进来:“说好了,明天我就搬过来了!”
这条信息彻底让植珍的心漏跳了半拍,她一直以为汪民睿是开玩笑的,从当初他吵着闹着要植珍装修房子时就留一间给他开始,到刚刚他俩在客厅的对话。植珍从未认真对待过这件事,这也不怪她,这实际上是过去这些年,她从汪民睿那里学到的最深刻的一课。
只是,植珍从未深究过,也从未跟任何人,或者她自己,聊开过。
被这条短信弄得心神不定的植珍再没法精心工作了,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去冲了个澡,脑子里控制不住一一闪现的,全是与汪民睿的过往。
这个她在十五岁时,被汪叔领着回家,打开汪叔家门的那一瞬间,她第一眼看见的人,和他那张白皙又清晰的脸,从此便让植珍魂牵梦绕了二十年。
“这是汪民睿,我儿子,他今年16岁,是不是比你大一岁?今后,你就当他是哥哥吧!”汪叔笑嘻嘻地对植珍说,接着又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道:“汪民睿,过来,帮忙把妹妹的箱子搬进去,这是植珍妹妹,今天开始她要在我们家住一阵子。你可不准欺负她。”
汪民睿不服气地回了句:“你当我是小学生呢?还会欺负女生?”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抓住了汪叔手上的行李箱,又凑近植珍,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说:“你好,我是汪民睿。”
那虽不是植珍第一次见到汪民睿,由于两家的关系,他俩小时候也算是经常见面。只是大概从读小学开始,她就再没有与汪家来往过,眼前这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早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调皮小男孩。因此植珍总认为这才是她与汪民睿的初见,一场画面太过美好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