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小马呢?”村长脸上的不自在又加深了一层。
梁新敏满面油光,一看就是听到叫门声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显然,她不属于晨兴理荒秽的类型。没等她答话,紧接着一对中年夫妻也睡眼朦胧地迎接了出来,这对倒像是带月打牌归的类型。
节目组的人彼此默契地交流了一个眼神,仿佛在说:就这,他家不穷天理难容。
“肯定是昨天听说你们要来,激动得没睡好觉,起来晚了,嘿嘿,嘿嘿。”可惜村长的干笑声出卖了他内在的心虚。
“嘿嘿,嘿嘿,快,快,屋里请。”梁新敏陪着尬笑了两声,开始热情地招呼一行人进屋。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老女人讪笑的脸,夏苒苒突然有点反胃,她本能地避开女人顺势想要牵她的手。
院子里面倒是宽敞得很,可是由于缺少了太多生活气息显得太过于宽敞,变得空荡荡,惨戚戚,更加突出了它的破败。门口一个木架搭盖的简易厕所,厕所旁边散乱地堆放着一小堆长短粗细不一的柴禾,用来生火做饭的;不远处一个同样用木头围成的猪圈,里面圈养着两头瘦了吧唧的小黑猪,估计是饿了,正哼哼唧唧地叫唤着,一阵微风吹过,席卷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直冲脑门;西边一个三米多高的粮仓孤零零地矗立一旁,眼尖的夏苒苒一眼就看到它旁边的地面上呈现出来的新旧不一的颜色,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粮食减产,这对粮仓碍了主人的眼,于是被铲除掉一个;南北两间泛旧的红砖房彼此对向而建,从物料和裸露在外的转头颜色来看,这应该是仅有的近期翻修过的物件,而近期这个时间概念具体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开外就不好说了;院子里最扎眼的要数院子东边的一棵大柳树了,都说十年树木,看这棵树干的粗度,估计两个成年男人手拉手也合抱不过来,只有它倔强地向进入领地的外人们宣示着这间院落曾经也辉煌富裕过。想想也是,虽然这个院落在如今满是小洋楼的村子里显得破败寒酸、格格不入,可是追溯到三十年前,能够在八九十年代就拥有这样规模的一个院落的人家,日子想来也不会差,只可惜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才会在现在的主人手上破败成这副模样。
作为主持人,夏苒苒只需要在各个环节串场时出现就可以了,主场是嘉宾和素人房东的,毕竟公益活动少不了明星效应。这样一来夏苒苒就有了充足的空闲时间可以好好参观这个家。夏苒苒先是在屋子里一间一间地走了一圈,仔细打量着各个角落,家具真是少得可怜,更谈不上现代化家电。
主卧里摆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柜子,与现代化家具不同,这个柜子无论是款式还是做工都保留着上世纪手工打造的风格。整个柜子架构采用榫卯的结构方式制作而成,工艺堪称“天衣无缝”,竟是找不出一棵钉子。虽然已经陈旧脏污到就快看不出它的本色,可夏苒苒依旧仿佛带有透视眼一般看到了柜子上面那微不可见的木纹和划痕,她仿佛看到了柜子的主人当初在制作它的时候,那种汗流浃背却甘之如饴的神情——一个吹着口哨,耳别铅笔,单脚压踩硬木的赤膊青年,一边快速挥手抹掉额头的汗珠,一边用刨子卖力地推刮着脚下的木材的画面跃入脑海。夏苒苒伸手摸了摸柜子表面,一层薄薄的积灰带着一层厚重的黏腻感沾满手指,夏苒苒忍不住皱眉,真是白瞎了这个柜子。脏乱的环境让本就轻度洁癖的夏苒苒感到恶心不适,再不想在屋子里待一分钟。
夏苒苒冲出屋子,站在门口努力地呼吸着屋外的空气,可是院子里的空气好像并没有比屋子里更清新。
一个看起来大概只有两三岁的小女孩正蹲在院子里,拿着小木棍在地面上对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围追堵截,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蚂蚁,搬大虫,一只搬,搬不动,十只搬,欠条缝,百只搬,动一动,千只蚂蚁都来搬,终于把它搬回洞。小蚂蚁,搬大虫……”小女孩年纪太小,吐字还不清晰,如果不是夏苒苒听过这童谣,还真听不清她在那里嘀咕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