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负责第二波执勤的人已经睡醒了，替换下来方靖衣等四人。

方靖衣并没有马上钻进帐篷中睡觉，他躺在篝火旁边，用行囊将头部垫得高高的，仰望着星空。

整个天幕近在咫尺，漫天的繁星就好像是在转动。

他继续拿出来一小条硬面包，在嘴里咬下来一绺细细地咀嚼着，就好像是一百多年没有吃过东西了。

在旧世界时被关押在监牢里的人体实验场景又一幕幕地出现在眼前。

他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锁骨的位置，这里被公司的技术人员纹上去了一串文字：“ss327b-”。

幸好时间过去太久了，人们已经不知道这个数字代表什么含义了。

在旧世界中那个关押方靖衣的、分公司遍布南半球的陈氏天启基因生物有限公司也已经在核灾变当中毁灭了。

……

执勤的张文远张大叔双手相互伸进袖口里挂在枪托上走了过来，用脚踢了踢方靖衣的鞋跟，将他从记忆中拉回了现实：

“别在这里睡着了，会冻坏身子。进帐篷里去躺着。”

方靖衣当然懂得不能在露天过夜的道理，只不过他有着非常严重的休眠舱后遗症，越是夜深人静，越是难以入睡。

方靖衣没有反驳张大叔的善意提醒，他爬起来点了点头然后钻进了最左侧的帐篷。

帐篷内并排躺着七个人，大多已经沉沉睡去。

方靖衣刚刚躺下，就有一个人悄悄地爬了过来，将头压在了方靖衣的胳膊上。

爬过来的这个人是老周在孤儿院领养的孙女，菲欧娜·亚拉。

她是一位有着苏河流域血统的小姑娘。一头棕红色的卷发，眼睛上罩着一个就连睡觉也不摘下来的风镜。

菲欧娜的年龄也是十八岁，原本是孤儿院中的一员，五岁大的时候就被老周和他的老伴儿领养了。

前些年在一场叛乱中，老周和老伴儿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后来老周和他的老伴再也没有要上孩子，一直到两个人五十多岁了才用大半辈子的积蓄缴纳了赞助费，在孤儿院领养了菲欧娜做孙女。

菲欧娜十岁时眼睛就出现了问题，所以始终戴一个着黑色皮质的风镜。

她的身高和方靖衣差不多，在方靖衣身边蛄蛹了半天，最后才佝偻着身子找到了舒服一点的姿势，弓着背侧卧地枕在方靖衣的胳膊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方靖衣苦笑。

去年有一次，菲欧娜被几个小地痞堵在胡同里准备欺负，恰巧方靖衣路过，于是挨了一顿毒打救下了菲欧娜。

从那以后菲欧娜对方靖衣的好感度就始终保持爆棚状态。经常从家里偷出来吃的穿的送给他，给方靖衣弄得没招没唠的。

菲欧娜还天天缠着老周爷爷教给她散打和枪械，点明了长大以后要保护方靖衣。

让老周大有一种给别人养闺女的感觉。

夜已深，空气寒冷。两个年轻人相依着逐渐沉沉地睡去，好像是相互依托着心中的宁静。

——其实在这个苦难而动荡的年代，没有人的心灵可以始终保持宁静。

……

远处地平线上的晨曦若隐若现。

刚刚到四点，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