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冻得,”妺喜在她耳边说,“没关系,我们用眼睛欣赏就好。”
她把没用的苹果手机塞回口袋,瞪大眼睛。那个每天都按时出现的红色圆球,以她从未见过的优雅姿态缓缓飘起。人群在惊叹,“breathtaking”,她脑子里出现这个词。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妺喜突然问。
“完美。”
“是么?”妺喜笑了下,看上去很悲伤。
“你觉得我呢?”她问道。
“是我最喜欢的人,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她摇头。
“懂事,总有耐心听人把话说完,不打断也不评价,甚至不反驳,哪怕别人说你没主见。你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别人,这点很难得,这个世界已经没人在乎其它人了,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能遇到愿意花时间了解你的人。”她看着妺喜此刻带着神性的侧脸,发觉自己可能会失去这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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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坐索道下山,如果再年轻十几岁,也许会选择从山的另一边走下去。
她们在山脚餐厅吃了早午餐,食物难吃到令人怀疑老板是反社会人格。妺喜陪她到火车站,直接跟进候车大厅,没人质疑这个一脸贵气的女人是否买票,大家只会想她应该去贵宾休息区。
妺喜拉着她的手陪她等车,她累的不想说话。她还有很多事想问妺喜,什么时候离婚的?不再争取一下小小白了么?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还有,白鹿怎么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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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母亲起色好了很多,甚至比她离开时年轻了些。母亲说自己每天画画养花,不上班后人都变得豁达了,以前总觉得工作很重要,人际关系很重要,现在发现也没什么重要的,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就能早点开始自己的“微田园”生活。母亲给每一株花起了名字,她夸赞母亲的画,耐心听母亲讲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就像母亲小时候对待她那样。
她趁母亲看电视的空档补觉,醒来发现家里坐了一堆亲戚。母亲最近跟网上的视频学习做菜,有时候做多了一个人吃不下,就会叫大家过来,人多热闹。
大姨家的小孙子刚升3年纪,嫂子正遭遇补课危机,天天陪他写作业写到9点,嫂子抱怨好多作业都布置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折磨孩子还是折磨家长,她问大哥为什么不辅导,大哥说自己不会。
小姨家的大孙子小升初考的很好,都是姨姨姨夫的功劳,母亲在餐桌上不停的夸赞小姨,小姨乐的红光满面,感叹终于有人明白了她的苦。“你嫂子天天就知道忙她的工作,也不管孩子,她就想着做事业女性,都不知道没有家庭哪来的事业。现在年轻人啊怎么都是这种甩手掌柜,只管生不管养。”
她说二哥也没管,小姨立马变身成斗鸡,“你哥不管有我们帮他管,你嫂子有什么?一个女人天天不着家像什么样子!”她没再接话。小姨继续说小孙女古筝考了6级,“别看小时候是个疯丫头,学了古筝坐姿也好了,还越来越白了,是张开了,有个姑娘就是好,越来越好看,不像小子,小时候好看长大就长咧吧了,你爸就一直想要个男孩。”小姨突然停下。
“那你呢?”她问母亲,他们整个家族都觉得男孩贵重,即使没有大笔财富要继承。
“我都行,”母亲说,“我觉得女孩儿挺好的,妈妈的小棉袄。”母亲确实老了,跟父亲在一起那么严酷的女人,现在竟柔弱得让人怜惜。
“我毕业了马上回来。”她说。
“嗯,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大姨说。
“我现在不挺好的么。”
“总不能一直就你自己吧,得有个孩子,不然你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不顾你自己也得顾你妈吧。”小姨说。
“我不喜欢小孩子。”
“嘘,在外面别说这种话,人家听了会觉得你不善良。”母亲说,她从难得的母女情深中醒来,画画养花敌不过环境,一切又回到从前。
她赶在尚残存一丝温情时上床。早上5点便被母亲叫醒,“快点起床,都快6点了,别误了飞机。”
“妈我飞机是中午11点的。”昨天登山带来的肌肉酸痛让加深了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