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平阳湖面上漾着浓稠的波纹,滟着斑驳月色,不知搅了谁的一腔沉思。
覃芜蹲着身子,把手中这最后一捧莲花灯邀向了湖中。
这是属于她的花灯,方才帮时雨她们还有聂家三人一一都放了一盏,如今也该轮到她自己了。
其实,若不是因为谢璧琊的突然出现,本早该许的愿如今才许,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幸好,这几盏花灯时雨随身带着,否则卖花灯的小贩走了,这吉庆的大好兆头就白搭了,说来也算她好心,也替谢璧琊放了一盏风灯,所谓不打不相识,再说他身世坎坷,她就算是替几个时辰前打了他,给他的赔偿就是了。
覃芜推了推面前的莲花灯,见它摇摇晃晃的向水中央浮去,和适才一齐放的几盏团在了一起。
覃芜闭上眼合起手掌,默念。
既天命成我覃芜于楼轻翦之身,我便遵循老天爷之命,我楼轻翦,一无任何想要翻云覆雨,扭转这个世界的壮阔梦想,二无所遇的个个公子通通都爱我的玛丽苏情节。
想到此,她又顿了顿,脑海里突然浮现谢璧琊的面容,甩了甩头。
她和他本不是一路人,一见钟情在这个时代莫过于自寻死路,她……就当没见过他吧。
继续念道。
“三我楼轻翦,这一生,只求事事得所愿,闲闲乐一生,足以。”
闲闲乐一生。
念及此,她不禁睁开了眼。
但愿她在这古代真的能够事事得偿所愿吧,也希望聂奶奶她们在她留下的那一点存款里,还能够活的好好的,这样,她就真的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回不去就好好的为现在打算吧。
终于彻底想通,覃芜感觉一身轻,她转过身,想叫时雨,却见那小妮子蹲在地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正看得入迷,她歪了歪头,走了过去。
“时雨,你在瞧什么呢?”
时雨捡起草地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主子,你看,这是什么?”
覃芜拿过时雨递来了一手微凉,一看,竟是一枚通翠剔透的鸡血玉。
不过这玉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她拿在手中几番打量,片刻才想起。
咦,这不是谢璧琊方才佩戴在身侧的么?
覃芜闲闲笑道。
“这是九王爷的,想来是咱们方才挪他的时候,不小心给扯掉了。”
时雨一时无措。
“那,我们要送回去么?”
覃芜咳了一声。
“当然不能送!”
“啊?”
时雨诧异。
“这不送,九王爷怪罪我们,那可怎么办?”
“证据呢?他没有证据说是我们拿的,何况他喝醉了,醉了的人怎么会记得醉着时的事情呢?倒是你……”
覃芜拨弄着手中的美玉,正色道。
“不准露出马脚,不准说与第三人听,即便是姑姑和守冬也不可以,知道么?不然,我们两个都会小命不保。”
“小小姐……”
时雨低着头,小脸飞红。
“可是,当时平阳湖上不少人都亲眼见到我们对九王爷不敬啊,若是传到九王爷耳里,他也会追问的。”
覃芜无奈,拿玉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
“咱们今日是乔装示人,谁会有那么大的眼力劲儿,认出我们是谁啊?而且,九王爷的身份也不允许他能够大张旗鼓的来找我们寻仇。”
“对哦!”
时雨摸着头,笑道。
“主子可真聪明。”
覃芜把玉握进手中,敛着风扬了扬衣袖。
既然她和他有缘无份,这枚玉留个纪念也好。
“走吧,时辰不早了。”
大概因为明日便是除夕,除了放花灯的平阳湖上不曾看到有船舫外,一路上,朱若街沿湖上都摇着楼船,点点渔火朦胧直上,天幕月牙似勾,湖水瑟瑟,犹如隔雾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