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将至,约莫未时。
对于楼轻翦长久痴呆的怪症一夕之间能够复原,以至于这九年来都不曾度过一次圆满除夕夜的聆风小院众人来说,今个儿原本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可偏偏不巧的是,覃芜却又生病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一病,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生怕她的怪症又反复发作了,潇湘更是连夜赶着去城外的庙里跪求了一夜的菩萨,而缠绵在病榻的覃芜本人对这一切都犹不知情。
覃芜她此刻正站在一片寂静的虚空中,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两面巨大的镜子。
一个浮现的画面是有着霭霭叆叇的崔嵬,那迢迢逶迤的山岫,万顷白梨,暗香浮动,如临世外仙境。
一个浮现的画面是有着傍山而建的琼楼,那陡峭苍翠的藤桥,不败梅海,漫夜清冷,如处人间桃源。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似踩在风口处的漩涡里。
覃芜转身,落落相问。
“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时间有限,姑娘还是莫要在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过多耽搁。”
是个男子的声音,来人似离她不过一尺之距,却面容尤为的模糊,他薄唇亲启,嗓音如白珠与冠玉相积,格外的好听,却又带了一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那我换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这两面镜子里浮现的不同影像,我明明都是没有经历过的,却又宛若有些似曾相识?”
男子虽面目不甚清晰,可覃芜却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神情在她话语沉浮间拂过一瞬即逝的怅然,不由心中有些不得所思。
男子眸光似在注视着她,良久,无悲无喜道。
“它们是你的劫,亦是你的命途。”
覃芜闻言,眉目间有些激动。
“你……看样子你一定是知道我是谁的对不对?”
那一刹,她就像一道浮萍隐约的缠了根,在无际的大海里找到了依托般的想去抓住他,却只握了空。
覃芜十分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情绪渐渐有些沉郁,似走入了一场梦魇,竟兀自喃喃自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