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翦丫头,快些走上前来,让姑母好好看看。”
四周一瞬有些寂静,覃芜似是醉的很了,竟无反应过来。
待众人都齐齐朝她这方看来,甚至就连谢璧琊也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她才有些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却有些摇摇欲坠。
身旁不知名的宮侍忙搀扶着,领着她走上前跪拜。
她跪倒,一下子没刹住,一脑门直接磕到地上那砌筑的青色剔透的月长石上,发出一记‘咚’的声响,瞬间,内殿鸦雀无声,她也酒醒了大半,忙道。
“臣女覃……楼轻翦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祝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楼月酿看了身旁宮侍瑞雪一眼,瑞雪心领神会,忙上前搀扶。
“姑娘,请快些起来,我们主子时常念叨着您呢,可您一直不见好,主子也为您哭了好几回,这不,您方醒过来,主子便天天念着见您呢,却又怕吓着您,迟迟不敢宣您进宫一见。”
覃芜正因为那一跪心里有些尴尬,听见这话,眼观鼻鼻观心的给了个不会过于假的表情,面上恭顺道。
“感谢皇上皇后娘娘,臣女能有今日之幸,实是皇上皇后娘娘福泽万丈,庇佑之果。”
说完,心里不论如何膈应,面上却是未变丝毫。
这人真是虚伪,如果真的心疼她,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嘘寒问暖,惹人侧目非议,作为亲姑姑,亲舅母,在她当年命悬一线的时候,不见踪迹,甚至和她那便宜老爹一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下她活蹦乱跳,变成正常人了,又说心里实则一直惦记着她,好话坏话都被这人说了,真是令人作呕。
想着又微微叹了口气。
或许这便是后宫的众人吧,都说深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会滋生什么真情实意啊,一个个不过都戴着一副面具,你骗骗我,我骗骗你,看谁最好骗,第一个被逐下场,做那胜者登天之梯的垫脚石,石头垫的多了,站的便也高了,心,自然也不复从前了。
“你这孩子……也是有福之人。”
楼月酿不知从何处掏出了秀帕,一边拭着泪,一边柔柔的望着谢欲深道。
“皇上,臣妾斗胆想给这可怜的丫头讨个赏。”
谢欲深神色间颇为异样,眸光沉沉的打量了一眼跪伏在大殿中央的覃芜,似是在踌躇着什么,迟迟未出声,犹疑间恍然瞥见楼月酿嘴角的笑变淡了一分,手一抖,忙道。
“来人,给朕拟旨,封卫伯侯女楼轻翦为郡主,赐名花容。”
覃芜维持着之前的动作,额首贴地,姿态故作诚惶诚恐,恭敬至极。
“臣女谢皇上皇后娘娘,祝愿皇上皇后,圣体康泰,福泽万年。”
这皇后娘娘轻而易举的一句话便封为郡主了?而且就这么一小段圣旨?电视剧里不是一大堆夸赞啥的才开始拟旨的?而且咋没给点金子银子的赏赐啥的?或者赐一个封地也行?算了,想来这封号应该也是为那半年后的和亲给的假名头罢了,左不过是借着赏赐的由头做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没多大的意思。
楼月酿迭声吩咐宮侍。
“来人,快把花容郡主的桌子挪到本宫身边。”
“诺。”
覃芜又叩首谢了次恩,待站起身的时候,因为跪来跪去,再加上生平最是厌恶同虚与委蛇的人打交道,心里便颇有些厌烦,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不耐,却在察觉谢璧琊那投来的淡淡目光时,不动声色的按捺了下去。
那人仿佛知晓到她在故作谦卑,又仿佛无所觉,乌木般澄净如春水的眸子里似带着几分好奇,又似带了几分探究。
她一时分辨不清,只好回避了他的目光,美目微垂,乖顺的如同瓷器娃娃般坐在楼月酿身旁,欣赏着众人推杯换盏间那一副副言行相诡的假面人皮,唯有那人,也只有那人,仿佛走在红尘外,清朗如月,温润如玉,高洁如竹,半分未曾沾染这大染缸里的污垢。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就在覃芜神游天外的时候,三公主谢琳琅毫无皇家公主的仪态,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却立马被四周的守卫拦在了殿外,太极筵上的众人纷纷抬首望去。
谢欲深皱了皱眉,本欲喝声,被一旁的楼月酿安抚状的拍了下手背,兀自起身,道。
“大公主这是怎么了?若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等太极筵散了,皇上和本宫自会为公主做主的。”
谢琳琅似是被气的狠了,有些气虚不紊的样子,只有那灌满了恨意的一双眸子紧盯着楼月酿的脸。
“呸,你给我做主?你巴不得我不得好死,你这个妖后,蛊惑我父皇把我嫁去羲朝那极北苦寒之地,你是何居心,怎么不让你那傻子侄女嫁去,你该死,你……”
大逆不道的话一经脱口,立时被身旁吓得魂飞魄散的宮侍上前捂住了嘴。
谢琳琅却心有不甘,宛若被逼急了般,奋力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冲上前,一把推了楼月酿,站在谢欲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