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吸~”口器收缩声传来,松树下意识又拿起桌子上的松果。但察觉到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后,他又把松果放回了原处。
“你来了?不在水里好好待着跑上来干嘛?”看着浑身湿哒哒蹲在地上水蛭,松树有些不满和恶心,水蛭也是亚种,但作为最早的那一批,它们也开始具有了些人类才有的思维。水蛭和它的“朋友”就是最有代表性的。
“吸吸~虫——还是不见了,”水蛭用圆圆的口器发出了声音,听起来象是合不上嘴的婴儿留着口水呢喃般,“不见——不见——罗非,现在也不见——不见了——不见……”
“别拖那么长,我听见了,不用重复。”松树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对方说的是谁,无非就是隧道里那只竹节虫还有臭水沟里那条罗非鱼。
“让你们乖乖跟我来,不听;让你们别作妖,也不听!”松树恨铁不成钢地说到,拿湿纸巾用力擦着裸露皮肤上的油,他用纸速度极快,一张湿巾在他皮肤上擦了没几秒就变得黏答答黄乎乎,被胡乱扔在地上。
“虫!!!虫!!!!鱼!!”水蛭蹲在地上的身体开始左右摆动,长长的口器开始甩动起来,里面的黏液也飞溅得到处都是,松树咬着牙后退,水蛭和罗非这种是为数不多进化出些许智慧和情感的魇,但它们根本不懂这其中的复杂与混乱,只会让这些东西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也许在人类看来,眼前这一幕恶心荒诞至极。可在它们身上,松树反而看到了最最纯正的一面,他不讨厌,但他不想管。
“闭嘴!我不想管你的事,你要难过就该难过当初你没听我的。”松树呵住了水蛭。
“虫……鱼……难过……什么是难……过……”水蛭低声地喃喃自语。
“去隧道,或者罗非常常待着的河段,去找。”松树忽略掉了有关难过的这个问题。
“找……”水蛭呆呆地抬头望着松树。
“隧道,河,你,去!!懂了?”松树用力比划,强忍着怒火。
“哦——看虫,看鱼!找!!”水蛭扭身离去,它知道找的意思了,就是去看虫和鱼。
“当!!!!!!”清脆的钢板倒地声,松树觉得自己可能不被打死都得被吓死了,回过头,靠近大门旁的杂物中,一块竖着靠墻的钢板落在地上,被击起的灰尘还未完全散去。
“蘑菇?”松树试探性问了句。没有回应,一个身影缓缓从那堆杂物后走出来。一个人,男的,不是死蘑菇,甚至不是魇。
偏到这么离谱的废墟都能有人来,真搞不懂现在人的心态。“年轻人,作死也没你这样的。”松树抽出一张新湿巾,在鼻子两侧来回摩擦,看着不远处的身影,一脸无奈地笑着。可惜了,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小伙子。
那人动了,看动作并不是想逃跑,因为对方始终面向着自己,人影缓缓将双腿岔开,然后膝盖缓缓弯曲,肩膀和背部也同时慢慢地往下弯,整个人重心向下,右肩靠前冲向了他,两个手臂一前一后微微摆开。
松树摩擦鼻子的手指速度逐渐缓慢,然后僵住;对方的动作变化也让他的心情从滑稽变成恐惧,湿巾从他的手指滑落掉在地上。
那么快?!他怎么找过来的?松树的手颤抖了起来,该死,那个死蘑菇不在这,那些家伙被关在地窖里,只有自己了么,别急,别急,他跟你还有点距离,别急,你还是能掌控局势的。松树右手依旧定在鼻子上,左手慢慢缩到身后,变回了原型,几根松针集中到了手掌,然后,用力向前一甩,“唰唰唰……”松针飞出,精准地打在墻上和窗户玻璃上,仅存的两块残缺的玻璃也碎成了渣。
人呢?!!松树肯定在自己把手伸出来那一刻,自己眼前还有那个人的身影的,一清二楚!他甚至能看清那人额前碎发细微的飘动的!!
松树变回树魇状态,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不放过每一个能藏人的角落。集中注意,现在更不是慌张的时候,等待对方发出声响,用松脂控制住他,剩下的自己就能从容应对了……
松树知道这不简单,昨天的战斗他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几次都要打退堂鼓了,若不是天赐一个瞬间得以偷袭,自己不可能成功,现在不同了,对方主动找上自己了。
不知是因为越想冷静心越乱还是对方真的像个幽灵的缘故,什么动静也没有,松树希望是前者。
“唰。”一个影子从头上方飞过,速度极快,松树捏着松针的手也跟随着影子移动,影子落地了,落在松树左前方。松树看清了那影子的真身,但还是下意识地把松针射了出去。
圆形的生锈铁板撞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然后是“哐哐哐”的摩擦地面的声音,圆形铁板像个陀螺一样在地上旋转着,松针击中了铁板,打断了它有序的螺旋运动。铁板倒下,伴随着最后两声清脆的金属声,一切瞬间归于死寂。
分散我的注意么?松树重新取出松针,不对!如果我的注意被吸引到了这,那他岂不是在……
“咳呀!”右小腿传来剧痛,松树一瞬间无法支撑住身体,右腿无力弯曲,半跪下来,松树强忍痛感,用左腿支撑着转身,向后方抛出松针,全都扎进了墻内或柱子内,后面什么也没有。
“额额额额额额啊啊啊!!!!!”疼痛让松树没精神去惊讶为什么对方从后面攻击了他可人却不在后面。松树扭头看着腿后那道伤口,横横的细细的一条,干净利落;有液体顺着这条线状伤口渗出,不是血,而是黄色的,粘稠的;从表面看,这不是多大的伤,更象是条划痕,但只有松树自己明白这条划痕有多深,多痛。
“咣,咣,咣。”厚重的脚步声传来,在他面前停下,松树保持低头看着腿的状态,缓缓把头转到前方,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眼帘,松树一眼就确定这靴子属于谁,但他还是顺着靴子往上看,然后,和他猜的一样,那笔直的身体、侧歪着的头、血红的,亮着光的和他对视上的双眼。
下巴传来了向上的冲击感,那是靴子踹到他抬起的头带来的。松树仰面向后飞出去好几米,重重地摔在地上。
死狗!!既然来到眼前,那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了。松树后背弹出长长的树枝,将他从地上撑了起来,然后又缩回了背里,踉跄着站好后,大腿后侧又长出了一根细长的枝条,延伸到小腿的伤口处,外绕几圈包住了伤口,然后越收越紧,逐渐嵌入小腿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