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涎香”,到“五禽戏”,从孙思邈到眼前这位样貌迥异的怪人,长孙娉婷觉得,只要跟在晋王殿下身边,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奇遇。
因此,李治就算是有再过分的举止,在她眼里都是合理的,如果碰到不能理解的,那一定是自己暂时还没能想明白。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漫天的大雪,竟然奇迹般地停了,李治等人已经早起多时,昨日来的那名怪人居然还在寝房高卧。
利用这个空档,李治命人到洛阳城最好的酒楼,要了一桌上等的酒席,快马送到了“碧洛居”。
“嗯,好香啊!——晋王殿下你这么客套,老朽都不舍得离去了,哈哈哈——”
酒席刚刚摆下,昨日那怪人立马就出现在了眼前。
“诸位,都坐、都坐,晋王殿下,你这里的规矩也未免太大了,这两个小娃娃都不敢坐下来啊?”
也许是昨晚吃的还没消化完,怪人居然没急着开吃,反而对站在一旁的秦怀玉和长孙娉婷挑理了。
“呵呵,前辈说的是,我等萍水相逢,就无需客套了,前辈也不用一口一个‘晋王殿下’叫着,称呼我一声‘雉奴’就行。”
“怀玉兄,娉婷姑娘,既然前辈有命,你们也一并坐下来,陪着前辈喝两杯吧。”
原本秦怀玉和长孙娉婷,在李治这里就没什么“立规矩”可言,只是这怪人一来就坐了主位,李治都打横坐着了,他们两人自然不好再入座。
现在,怪人还是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主位,李治却悄然地坐了上垂手位置,秦怀玉和长孙娉婷才依次而坐。
这顿饭吃的倒是平平静静的,几人不断地推杯换盏,李治自是在一旁殷勤地为那人添酒布菜。
“哈哈,老朽从别处而来,一进河南道,处处都能听到晋王殿下的善举,于是乎一时好奇心起,就绕道洛阳来看个究竟。”
“见到晋王殿下之后,老朽才真正有些后怕啊——”
怪人一连喝了三杯酒,仿佛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因为内心的“恐慌”而喝酒压压惊。
“哦,前辈此话怎讲?莫非雉奴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如果是雉奴之错,前辈但讲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听到怪人如此说,李治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正襟危坐道。
“非也,非是晋王殿下之错,实在是命运使然,哎,我等谁又能左右得了命运啊?”
突然,怪人整个神情变得有些落寞,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
“晋王殿下可知道自己的命运?”
良久,怪人转头盯着李治,仿佛一眼就能将李治看穿一般。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人生于天地之间,只要走得正、行得端,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原来的“历史”中,李治是什么样的命运他自然清楚得很,如今虽然不再是他熟悉的大唐,却又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身不俗的能耐,试问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没想到晋王殿下还信奉孟轲那小子的道道,当年那小子就曾说过,‘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倒是跟今日晋王殿下所言如出一辙啊。”
“也罢,既然让老朽碰上了,又白吃了殿下两顿饭,怎么的也得拿点诚意出来,就霸占你们三人七日时间吧,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
李治三人听得一头雾水,正在揣测怪人是何用意的时候。
只见那怪人袍袖一抖,残席、桌椅都已踪迹不见,连饭堂的屋顶和四壁都没有了。
周围笼罩在一团祥瑞之中,似乎与外界隔绝,又或者早已离开了洛水之畔?
紧接着,就见那怪人凭空向后平移三尺,略高于三人,盘坐于一水火蒲团之上,微闭双目,口中传出道道声响。
祥云萦绕,紫气弥漫,隐隐之中,仿佛有来自远古的吟唱。
“有缘无缘,遇见是缘,前尘往事,过眼云烟。帝王走卒,天地微尘,自在无为,无为何在?”
“老朽将在此讲道七日,至于尔等能够领悟多少,全在自己的造化了。”
那人说完,不再开口,李治三人的耳边却不断传来吟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