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汤州某处官道上一人一马飞奔而来,过处尘烟如幕,风烟如举。看此人行路方向,应是经由此处官道去向沉阳府的。
这人骑了几里路,忽然看见前面路上出现另外一人。虽然同样是骑马,他却骑得跟个驴子似的慢悠悠地在那晃荡。这人大叫“让路”,速度却是一点儿也不见放慢。
那另一人大概是感觉到了飞马踏地的震动,缓缓回头一看,结果吓得慌忙往路旁移了几尺。飞马上的人瞥了他一眼,一二息之间便与他擦肩而过,径自远去,只隐约在带起的黄埃中飘来一声轻哼。
被落下的这人放下遮面的衣袖,在空中挥了挥,却还是象征性地呛了两下。黄埃散去,只见这人的一身青袍已经粘了半身黄沙,正是赶路的于晓卿。
他脱了自己的外套,铺展开来,甩了几下又重新披上。只听他抚摸着马头苦笑道:“马儿马儿,你真是个好马儿啊!就是可惜,你主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原来,这已经是他行程的第三日了。本来三百里出头的路程,寻常的马二日光景已经足够。而这自己亲手挑的坐骑,看样子得将近四日才能跑完。虽说那日碰上谢燕山耽搁了些时间,但就算再加上自己一路看山看水走走停停的时间,也不过多耽搁一日而已,算来还是和二日有些差别。
念及此处,他不禁想起那天自己对冯三的态度,当真是后悔得紧。早知今日,倒不如当时听他的话选一个。再不济,至少这会儿自己还有个可以泄愤的对象,不至于此刻这般有火没处发,只能自嘲。
他吆喝几声,继续鞭马赶路。今日天色已晚,还须尽早找个地方留宿。
于晓卿又骑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隔着老远看到前面路上有些许人家的光亮。稍过了一会儿,离得更加近了,他方才看清并非人家居所,只是一家茶棚,不过毕竟是荒郊野外,倒也不算寒酸。
他心下想道:“有人就好。好歹先歇息片刻,打听打听地方。”
他下了马,把缰绳系在近处的一棵树上。一个伙计见了,忙跑过来帮他拴马,一边还招呼道:“客官要点儿什么?小店虽偏,花样可多!”
于晓卿赶了一天路,已是七分饿了,便随意找了个座儿道:“老板,麻烦上一碗茶,再来三两鸡蛋面,多放些辣!”
伙计应了一声,刚准备去厨房忙活,于晓卿又叫住了他,问道:“对了小哥,此处离沉阳府还有多远?”
那伙计疑惑道:“沉阳府?”
“不错。莫非在下搞错了,这条官道不是去沉阳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