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载恒来说,自己辛苦打造出来的部队被人摘了果子倒还不是问题。自接受两营兵马,载恒就没想过这些人会是自己的私人军队,没有期望自然就没有失望。而且毕竟杨贺庭在健锐营也算是半边天了。
真正让载恒放不下的倒是原来耻字营。
载恒管事的时候分出来的队伍,只能是临时的。回了京城,自然又要变回原来的体制。耻字营里军官多,纵然之前载恒因军功提拔起来了一批人,但是原来的军官在京城犬牙交错的各方势力中能有一个官身,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那么棵不大不小的撑腰树。载恒在建立耻字营之前就能够预料到,回京后耻字营的报复。但建立耻字营却是当时载恒必须做的事情。要在短时间内打磨一支能打仗的军队,让一支军队有荣誉感,找出一群合适的低人一等的群体是最为方便的方法。这种方法下产生的荣誉感、团结感可能并不是正义的,甚至说并不能长久乃至经历更严峻的考验。但这是载恒能设计的最好的方案,这种带有歧视性质方法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还在一些国家的军队中流传,甚至被军方高层默许。
耻字营的报复是必然的,但也必然不敢向敏郡王报复。那么原来那些优秀的士兵必然就要承受更加猛烈的报复。载恒认为优秀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值得保护的,更何况曾经追随过自己的人。
八旗军制往往是上马领军、下马管民。得罪上官基本上就是断了自己全家的活路。所以即便是在载恒当政期间,各连队的军士也没有人对耻字营的人过分的欺辱。实际上以国人的善良,军士应该应分对耻字营的使唤都是客客气气的,纵然私下里鄙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但耻字营出来的人显然不这么想。
进了耻字营的原来也没什么良善之辈,回了京城,没了敏郡王的高压,自然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德安进耻字营之前是蓝翎长,姐姐是惇郡王府上二管家的妾室,平日里交友广泛,这次回京后走了走关系,原本想着官复原职就好,想着在耻字营是在呆的憋屈,送礼求人全力以赴,结果出缺太多补了个护军校,竟然还升官了。
赶紧趁着中午的空宴请了帮忙办事的上官,席间放开了酒量算是将上官都陪好了,叫了辆车回营,在车上吐了一次醒了些酒,下车也给了赶车的赏钱,事情办得圆满漂亮。一进了营,正好和原来自己队上的塔克齐撞了对脸,下意识的就想下跪打千,做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耻字营了,站起身来发现塔克齐也下意识的举手行了一个新式军礼。
塔克齐原来就是德安手下的一个蓝翎,人长得高大而且骑术好、鸟枪打的准,但为人呆板不懂交际,给人一种持才傲物的感觉。载恒整军的时候塔克齐做了班长,与在耻字营的德安见过几面,两人按规矩行礼。塔克齐也没为难过德安。
但德安向来不喜欢这个塔克齐,现在见到他敬礼又有一股屈辱感涌上心间。抬脚就踹向塔克齐小腹。塔克齐没想到自己向德安行礼还能被打,被一脚踹个趔趄。
“你他娘的会行礼吗?”德安骂了一句,见塔克齐再次站直,便又一脚踹了上去,说道:“狗屁的班长,你们都是群没脑子的。回了京了到老子地盘了,看老子以后不折腾死你。”
塔克齐被踹了两脚,但还是站的笔直,他知道此时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下跪求饶。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些日子站的军姿好像让他的腰有些弯不下去。
八旗的营地里就像个村庄,军民不分,德安这一闹,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大家虽然彼此认识,但都知道德安不好惹,也便没有人敢上来说和。
德安见围上来的人多了,心里更想让塔克齐出丑。他想着怎么立威,洗涮之前在耻字营的耻辱。却听一个稚嫩的童音说道:“呦呵,什么牌面啊,京城就你地盘了?”
德安听到童音心里先是一哆嗦,以为是载恒来了。但转头看过去,却是一个没见过的半大小子,穿着上也十分普通。于是随口骂道:“哪家的小畜生?滚边儿呆着去。”
谁成想那半大小子开口就骂:“孙贼~胆儿肥了嘿,敢骂你爷爷?”
“嘿?”德安脾气算是真上来了,同着这么多人呢,还能让一半大小子给落了威风?德安紧着上前两步,想把那小子从人群里揪着耳朵给拽出来。却见一个颇为壮实的汉子拦在了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