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遇到那老头,他们说的兴许就成真了。”
柳生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
“所以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吗?”
“你不是长长在我面前吹嘘自己聪明吗?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猜不到?”
少女轻笑,旋即也不打算再做掩饰,伸手轻轻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足以让篝火暗淡几分的俏脸,清脆动听的声音,恍若久远,
“枫,好久不见。”
“你……”
看着少女那有些熟悉的容颜,听着那个除二人以外没有第三人知晓的称呼,柳生如遭雷击,但心中的疑惑却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呆愣许久之后,忍不住苦笑一声,
“许小竹,我早该猜到是你的。”
听着柳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少女不由开心的眯起双眼,那巧笑嫣然的模样仿佛在说,
“真笨!”
“知春亭出事那天,我把所有能找到的尸体全都找到了,不论齐全的还是零碎的。”
柳生向后一仰靠在柱子上,仰头望天,像是讲述,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对知春亭没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是憎恨,当然你也很清楚我有自己的理由,那理由也足够多,至于出逃的原因其实也是想着能有一天回来亲手把这里砸的稀烂,故事里的情节不都是这样吗?
看了一眼头顶烂瓦里的星空,柳生伸出手,张开五指,盯着指尖里的星光,接着说道,
“可惜我想的挺美,却错算了护山阵的威力,那些家伙说的没错,我是死在了那里,但却被柳老头救了回来。”
“他没有嫌弃我的身份,替我掩饰,对外声称我是他白捡来的儿子,但我那时并不认他,满心都是学本事回来报仇这一件事,还把家里的木料都给倔了……”
许小竹坐在柳生的旁边,静静的听着他的讲述,没有出声打搅,就像过去一样。
“害,反正那老头是个好人。”
柳生挥了下拳头,像是要把那些过往通通击碎,
“他总是对我说什么人间疾苦,所以更应该记住些美好的东西之类的话,我那时候觉的跟放屁差不了多少,他又没经历过我的那些事,凭什么来教育我怎样?”
“不过后来,我渐渐想通了。”
少年挑起眉梢,看向身边的少女。
许小竹这个听众在此刻发挥了很好的捧哏作用,十分自然的问道,
“想通了什么?”
“用记住别人带给自己的痛苦来让自己更加痛苦,这是件非常不划算的事。”
柳生盯着许小竹好看的小脸,笑道,
“正如他所说的,应该记住那些美好的东西……”
什么美好的东西?
人还是事,或者说回忆?
这话对女孩子说很微妙,许小竹知道柳生不是这个意思,但她还是觉得篝火烧的有些热。
她转过脸,心里有些着恼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但那家伙的笑容又实在太有魅力,让人有些不大自在。
为了摆脱这种莫名心慌的小情绪,许小竹将一缕头发绕在小指上把玩,佯装漫不经心地道,
“你刚刚说,早该猜到我,是什么意思?”
柳生八岁那年出逃,她那时也不过七岁,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是像他们这种经历了生死与坎坷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刚见到柳生时要打量那么久的原因。
虽说在认出他后自己的表现有些破绽,但既然说到“早该”,那肯定是心里已经有了依据和猜测,她自认自己的变化不小,无论是身材还是什么,又带着斗笠遮住样貌,按说这家伙应该没有理由联想到自己才对。
“因为我之前和你说过,知春亭出事那天,我找到了所有能找到的尸体。”
柳生隔着隆起的后背用大拇指指了指那方雪堆,后半截的话并没有明说,但少女知道他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