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由爹亲手带大的,从未见过娘是甚模样,仅是偶尔听爹提及过“孩儿,你和你的娘亲真的一模一样啊……”但我也从未见过自己的模样,我的房间里全没有任何一面镜子,似乎是爹安排的,我不知道真是什么原因。
我住在一座宏大的宫殿里,但甚为冷清,因为爹除罢送饭菜的杂役,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我的宫殿,任何人。以前在我小时,爹会教我之以行走言语,但在就在我五岁以后,就连爹,也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寝宫。
但是,直到今天。
今日我十岁的生辰,爹一清早便匆匆的快步行至寝宫内阁,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而那时我方起床,刚准备去洗漱。见爹走来,连忙跪下请安。奈何我心中惊涛骇浪,疑虑万千,充满了对爹的质疑与不满,但仍故作镇定。爹神情凝重,道“尘儿,今儿是你十岁生辰,依你娘遗嘱,现在便与你一镜。现在,爹须出趟远门。切记,在爹回来之前,切莫拿出此镜照你自己的容颜,切记切记……”说着,父亲便珍重的递与一镜与我“孩儿啊,真是苦了你了……”说罢,便又匆匆离去。爹去罢后,我仍然呆若木鸡,立于原地,直到片刻后,听得悠扬的一声“起驾!”才总算稍微回过点神来。
回过神后,我慢慢拿出那面镜子,镜子外面被严严地裹紧了层层纱绸,似乎从未开封过。其上除罢久经放置的尘灰味儿,却是还有一缕淡淡的奇异清香。
“这是娘亲的味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不知怎地,拿到此镜首先想到的却是娘亲。紧接着,一阵接着一阵如波涛翻涌般的将镜打开的念头接踵而至。我一直记着爹的叮嘱。自然是不能打开镜子的。但下一刻,这面不凡的镜子却让我没了辙。
只见裹于那镜上的纱绸竟是翻卷着缠在我的右手上,且一阵阵欲裂的头痛席卷而来,刹那刻,宛若天崩地裂,地陷天塌,四周霎时一片昏黑,我便晕罢过去。
即使于昏梦之中,仍觉头疼难忍,右臂肿胀,意志昏沉。只见眼前光影相交,光怪陆离,若倾盆之雨,似天火落雷,耳边奇声异响乃是络绎不绝。忽然一道炸雷劈来,又是一阵眩晕。不过待稍过回神,却见一女子端坐于一华丽书案之前,挽袖提笔,正于纸上写些甚么。心中略感惊异,便问道“烦问卿在纸上写些什么?”那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女却头也不抬地笑道“你的一生呀!”我还是甚为不解,行至案前,定目凝视,却见那皑皑白绢上只书得洋洋洒洒的八大字“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于是……
我猛的睁开了眼。
一时间我只是觉得头脑突然异常清醒,虽然身上以被汗液浸透,但是仍是处于一种甚为玄妙的心境之中。我好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向右手。我右手的衣袖似乎像被焚烧掉了一般,但四周却并没有灰烬的踪影,而且,我的右手乃至右臂现在竟然绑满了一层绷带,细细一看似乎还可以看见其中有一层层紫金纹路,和一些类似于咒文的图案。
我试着张开手掌,活动一下整个右臂,但是“咚……”的一声,一面朴素的铜镜便掉了下来。经过一番翻滚,铜镜最终仍是镜面朝下的静止了。我突然发现,铜镜背面竟嵌着一条绢布,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两行字“若是想娘了,便将此镜照向自己吧,这样你将能看见娘亲的模样。”望着这行陌生却用古怪的倍感亲切的自己,我不禁潸然泪下。再奈何爹的千叮万嘱,若是连自己娘亲的模样都不知道,那此生为人又有何意义。我边这样想着边将镜子翻过来。
但当我翻过来时却已经全身僵硬了,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张,浑然天成的和谐到了极致的,比任何女子都要略胜一筹,绝色的宛若天女降临一般的脸。那深浅刚刚适合的眼窝里还嵌着一双三分淡然,三分慵懒,三分忧虑的一双仿佛被众神亲吻过般的。
深紫色的双眸。
“好美!”我不禁感叹,但下一刻留在我心痕上的却只有震惊了。
我呆滞的转头看向手上的绢条的背面,那上面竟然还有字:
“因为那就是你的模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