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七,你可别忘了”
第十五摇晃着折扇,瞥一眼倒在地上的第六,话才说一半,便见少年手腕一转,将剑柄递到他眼前。
血珠不断从剑锋滴落下去,少年的嗓音浸润几分醉意,他的一双眼冷冷沉沉“以我的剑作抵押,如何”
原本三人还有些疑心这少年是否说话算话,但此时见他竟将自己从不离身的剑都交了出来,他们方才彻底放心,这少年是一定会跟他们回栉风楼了。
第六对楼主过分忠心,忠心到若被他发觉他们这些人藏有什么秘密,他便会想尽办法地挖出来,再告知楼主。
他们早对第六起了杀心,却因第六是楼主心腹而不敢动他,如他这般事无巨细什么都与楼主说的人,于楼主而言便是颗好棋子,即便他牵连进了十一的事中,想来楼主也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若非是十七承诺愿在楼主面前揽下杀第六的责任,他们也不会贸然动手。
第十五总觉得这少年今夜心情似乎极差,此时他凝视少年递来的剑,也迟迟不敢伸手去接“你这剑柄上的亏,我是吃过的。”
那捉弄人的怪草汁,他还真不想碰第二回。
幽微的光线照见满地狼藉,少年雪白衣袖沾了点点血红,他回过头来,眼底似有轻嘲
“放心,我很久不用了。”
凌霄卫护送公主车驾这一程足足走了三月有余。
商绒在春时离开蜀青,如今再回玉京,便已是盛夏,帘外吹来的风都是炽热的,女婢秋泓在一旁替她打扇,说“公主,您可有不适”
秋泓生怕她受了暑气。
商绒不说话,只望着被风吹开的帘外发呆。
这一路来,她果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好好吃好好睡,但秋泓却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来,仿佛又回到她曾走出这座玉京城时那般单薄的,没有一点儿生气的羸弱模样。
秋泓心中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星锦骑马在前,此地距离玉京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他目不斜视地凝视前方,蓦地,发觉前面有一人骑马,慢慢行来。
再近了些,贺星锦认出那青年正是敬阳侯的嫡子赵絮英,他心中思量片刻,回头望了一眼公主的车驾,便一扯缰绳往前迎上去。
“赵世子。”
贺星锦下了马,挡在他面前,颔首道。
“小贺大人,何故拦我”马背上的青年斯文俊秀,姿仪端正。
“赵世子往何处去”
贺星锦不答,却问他。
“小贺大人虽在外,想来也应知玉京的风雨变化,”赵絮英苦涩一笑,“我无力改变,又实难面对这物是人非的地方,如今,只想尽快寻个地方避一避。”
他无声洞悉贺星锦的心思,抬起眼来“你不必担心,我今日特地赶在此时出城,只为与公主说上两句话,仅此而已。”
贺星锦斟酌片刻,回头见公主已掀来马车窗前的帘子,正朝此处看来,他便退开,但在赵絮英骑马路过他身旁时,他忽然道“赵世子,此事本与公主无关。”
“小贺大人多虑。”
赵絮英闻言,却也没有回头。
商绒认得赵絮英,在宫宴上,她也曾见过他与敬阳侯一同前来,她甚至知道他的小字“知敏”。
知敏,是那个人心中最光风霁月的君子。
他越来越近,商绒握着匕首的掌中满是湿润的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