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令传到后,却迟迟没有王军撤回的消息。派去的人归来回皇命,说是小将军接了令后并未撤军,之后边关封锁,再无消息。
父皇那日龙颜震怒,我从未见过父皇那般生气的模样,他把几案上的东西掀了个遍,殿内宫人跪了一地。
启程的那个上午,太子哥哥让嫂嫂来偷偷看我,嫂嫂抓着我的手不断落泪,“照儿,有件事情,你太子哥哥只让我告诉你,切不可再告诉他人。”
“是。”
“小将军……他要硬打这一仗。”
我的心咯噔一下,用力抓住嫂嫂的手求她,“嫂嫂,我能见见太子哥哥吗?”
“你是和亲公主,即将启程,你太子哥哥是男子,你怎么能见他?”
“那怎样才能把消息快些传到边关去,让他不要打,不要打了,我已经同意去和亲了,是我自愿的,若是这一仗他……若是……那怎么办?”
嫂嫂用手帕抹去我的泪,“照儿,我也着急,可是……真的没办法,消息送不进去也递不出来,这还是小将军身边信任的人偷偷告诉陛下派去的人,命他把消息告诉你太子哥哥,你太子哥哥在使人回来立马把消息截下来,陛下才没有知道。”
“父皇是知道的吧?那日父皇那么生气。”
“可那只是猜测,猜测是不能定罪的。照儿,现在,只能保佑小将军早些后悔撤军了。”
我的目光终于又恢复了暗淡,但比之前又多了份悲哀。
“照儿,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劝说着些南夷首领,不要再来侵犯陈朝。一旦开战……和亲公主九死一生。还有……”嫂嫂的话还未说完,外面便有人催了,菡萏去回话。嫂嫂拉我的手更紧,“照儿,怎么最后就这样了呢,说句不该的,从马球赛赏花宴开始,嫂嫂还一直等着小将军成为驸马,你们喜结连理那日。”
我的泪立时控制不住地落下,颤抖着声音跪下,郑重磕头行礼,“嫂嫂不必说了,事已至此,请嫂嫂照顾好父皇母后,要和太子哥哥白头偕老,还有……若小将军能活着回来,求嫂嫂让太子哥哥劝说着父皇,为他轻些定罪,最后就是求父皇为他赐一桩好婚事。”
嫂嫂忙啜泣着答应我,把我扶起来。菡萏亦哭着在一旁提醒,“太子妃娘娘,公主必须得走了。”
“照儿拜别嫂嫂,也拜别太子哥哥。”
嫂嫂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忍去看,只得别过头去应了一声,拿帕子揩眼泪了。
我由菡萏搀扶着,去拜了父皇母后,一步步朝宫门走去。
我一身正红衣裳,发髻成熟地绾起来,鎏金贝制嵌红宝石珠钗和绿玉髓耳坠与嫁衣并不相称,满头钗环,一反我平日穿着花裙子戴着简单发簪的模样。红绸铺满在地上,向远处延伸去,那是我通往余生的路。陈朝长公主向来娇俏活泼,今日脸上却无一丝笑容,目光如死水,平淡无神。我抬脚上车,最后一片红色的衣角也看不见,帘子放下,马车缓行起来。我不忍再回头看看陈都,看看父皇母后,看看我待了十五余年的家,我怕这一看,便怎么也不愿走了。
马车行到陈都城门,我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刚驶离陈都,百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贱民谢公主深明大义,谢公主以身救陈朝!”
我撩开帘子去看,陈都百姓皆跪在城门前,对我磕着头。
我放下帘子,马车渐行渐远,声后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楚。
“贱民谢公主……”
路途遥远,一行人停停歇歇。我让菡萏进马车内与我同坐。她一直和我说着话,可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闭上眼睡着了。
菡萏叫我醒来时,到了一处客栈过夜。简单梳洗过后便歇下了。我圆睁着眼望帐顶,想起之前的许多事,有儿时太子哥哥把我放在他的肩头去够树枝顶上的秋海棠,抱着我放纸鸢,在我被母后罚时偷偷给我送糕饼吃;有我和洛儿一起编花环,还记得我们最喜欢用芙蓉,芙蓉色最艳,花形也好看;有马球赛上楚凛辰落下球杆时的意气风发,也有穿一身火红骑装的秦姑娘的音容笑貌;我还记得我最喜欢拿太子哥哥和嫂嫂打趣,我又猛然想起嫂嫂送我走时别过去的脸上落下的那滴泪。
我不忍再想,阖上了眼。
请佛祖保佑楚凛辰收兵撤回,毫发无伤,不被父皇定罪。
请佛祖保佑……他这一世得好姻缘。
我猛然坐起,听到房门有响动。还未等我下榻查看,白日里护送我们的南夷人破门而入,冲过来护我的菡萏被他一掌打晕在地,他上来把我压倒在榻。
“放肆!”我忍着害怕吼道。
“公主出落得如此标致,我真是想在我们首领之前先尝尝。你嫁过去也只是个玩物,想必是否干净我们首领也不会在乎。”
“放开,大胆!”我胡乱挣扎着,抬脚狠狠踢中他的要害。他痛呼一声,一巴掌甩在我脸上,紧接着开始脱我最后一层衣服。我右手摸索着,从枕下摸出早就备好自卫的短匕首,闭上眼发狠插入他后脖颈。
血溅进我眼睛,我起身费力把他推开,拿着匕首开了房门,另一人在外面侯着。
我背后一阵凉意,原来他们是一同预谋好的。
我拿匕首对着他,费力把屋里的男人拖出来扔在外面,他看着我满脸的血和地上躺着的人,怔了怔欲要冲上来。我立马拿匕首对着自己。
“我若是死了,你们首领要的人你们没能带回去,你猜他会怎么罚你?”